百里玄策越想越慌乱，又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偏过头去看旁边的召。
车窗外面的阳光透过单面玻璃照在她的脸上，她瞳孔的颜色是浅淡的棕，和她这个人的感觉一样，像深海，又像古井。
对周遭的情绪很淡漠。
明明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小霸王有点委屈又有点别扭的想，以前她对自己，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
她送他好看的玻璃弹珠，他们一起在夏天喝冰镇的北冰洋，在胡同口叮铃的自行车铃和梧桐叶簌簌的摇晃声中看老爷爷下象棋。
他比她大一岁，她却总喜欢照顾他，怕小玄策乱跑，召出去外面总牵着，那时太阳还有点烫，他们交叠的手心里一片湿漉漉的微汗。
百里玄策把头转过去，觉得现在的自己别扭极了，没再想，转头去看自己这一侧的，流水滑过一样的街景。
车停下来的那一刻，召刚要开车门，突然听见背后低低的一声：
百里玄策“对不起。”
百里玄策“早上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
她回头看他，百里玄策把衣领立起来了，下半张脸掩在里面，他有点天然卷，头上的头发有几根微微翘起来，显得眼睛很大。
像以前经常去的胡同口旁的那只金毛。
召突然想。
早上的事她原本就没放在心上，突然被道歉还有一点反应不过来，只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
召“没关系。”
百里玄策微微放下心，跟在她身后进了教学楼。
百里玄策一般到学校，就是换个地方睡觉。
那些极值求导，圆锥曲线，等差等比所延展的数学的美————他基本上没感觉到。
唯一感受到的就是困意，让他昏昏欲睡，简直是上好的催眠曲。
但昨天晚上相比以前早睡很多，身边又坐着召，他就把精力转到召的笔尖。
以前握着他手的手指变得修长，握着笔杆的指节凸起，一种微微的力量感。
召聪明，极有主见，自己懂得安排自己的时间，学校开明，允许她自行安排自己的学习计划。
不必跟着老师上课。
她正在做试卷，答案排得很工整，连草稿纸也是。
百里玄策侧趴着看她写卷子，那些字符清瘦又独立，有一种召独特的韵味。
召写卷子会完全沉浸，听不到外界的动静，等到写完对了答案，一转头，才发现百里玄策在看她。
又是今天早上小狗一样的眼神。
她微微侧身，视线与他的目光接触，露出一点询问的意思。
百里玄策仓促地移开目光。
他觉得很懊恼，自己明明只是随便看看，没想到一不留神，就过了这么久的时间。
突然闪躲的目光太明显，百里玄策低低咳一声，又转回去，故作镇定地指了指上面的一道题。
百里玄策“这导数还挺难。”
召“………………这是解析几何。”
召用笔盖碰了碰22题，说：
召“这才是导数。”
百里玄策“…………是吗”
百里玄策的耳垂已经烧起来了，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指下移，指在正确的位置，说：
百里玄策“我刚刚就是说这一题。”
百里玄策“只是不小心指错了罢了。”
没等召开口，百里玄策倏地站起来，他有点不自在，想拉外套的拉链，发现已经拉到顶了，又改去抓自己的头发，说：
百里玄策“你要不要喝橙汁，正好下课，我给你带一瓶怎么样。”
说完，小霸王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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