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九】神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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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冰河手一松，把那个被他下意识地揽进怀中的少年人于众目睽睽之下，扔在了地上。
“不可能。”
他咬牙切齿地从嘴里磨出这几个字，只听脑海里嗡得一声，顿时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的脸色定然僵得厉害，再也装不出那一派与世无争的淡然自若。他就忍不住在想，会是谁呢？沈清秋看上的人，会是谁呢？是消解误会后的发小岳清源么？是那个他亲手送上去的欢喜冤家齐清萋么？是今日不打不相识一见如故的前世宿敌柳清歌么？再或者，是什么他没有注意到的、不记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偷偷骗走沈清秋一颗心的陌生人呢？但无论是谁，绝无可能。
他绝对不可能帮这个忙。
洛冰河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那个仗着他的在意就得寸进尺无法无天的少年人，声音冷至极点：“你的姻缘，不归我管。”
沈清秋被他甩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边胳膊都是血，大庭广众之下，估计是丢人极了。但明明是这样在意颜面的人，却并没有表现出顾及，只是一骨碌站起来，又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凭什么？你说过了，你是我的守护神，无论我想要什么，你都应该想办法替我弄过来。我现在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比起什么修为、名声、身份，我有更想要的东西了。我的未竟之愿，我的好运气，我得不到就一辈子都不会甘心的人，你到底肯不肯许给我？”
妈的，在这个世界上，在沈清秋心里，还会有比修为更重要的东西么？
“不肯。”洛冰河一把甩开他的手，气血翻江倒海，冷淡至极地说：“你想要谁，你自己追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跟你没什么关系。”他可真的就是服了。沈清秋这个人啊，明明是他欺人在先，怎么到头来红着眼眶仿佛受了委屈一样的人仿佛是他自己呢？洛冰河看着沈清秋含着颤抖的泪光怒视着他：“可谁的事和你有关系呢？这个世界上，你有把任何一个人放在心上过么？我不过就是一个你不得不完成的任务罢了。那些人，那些看起来和你相处很好的人，就跟你有关系了么？我以前觉得你的在意很重要。我现在想通了，你是神仙，你是忽然降临到这个尘世的，你根本就没长人的那颗心，你生来就不懂什么叫做喜欢。所以，反正你对谁都无所谓，那倒不如许了我，最起码我满足了，你觉得呢？”
“我没长人心？”洛冰河有时候看着沈清秋，都觉得他很好笑。他的这位事事以己为先的师尊啊，有时候，根本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残忍在了哪里。“我不是神，我懂什么叫做喜欢，我有在意的人。所以我不可能帮你这么忙，你听明白了么？”
“是谁？”
沈清秋听见他的这句话，牙根都在发抖。他以前只是觉得，这个高高在上地仿佛根本就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或许根本不明白这些感情，但尽管如此，他应当就是这个人心里最在意的对象了。哪怕不是喜欢，也没关系。但是他没有想到。一年前那人因为那一句话而留下来的样子，方才，就在方才，忽然涌入他的脑海里，惹得他刻薄地笑了起来。
“哈，我知道了。我以前一直都想不通，你为什么非要千辛万苦费尽心机地把我送上清静峰，说什么神谕，说什么是为我了好……清静峰峰主，你心里的人，是清静峰峰主么？”
清静峰峰主。
洛冰河听见这几个字，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前世立于穹顶峰巅的，高高在上的那个人。旧日沈清秋的模样堵满在他眼前，他立刻便讲不出话了。
“还真是……”最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发生在他面前，沈清秋整个人都快被刺激疯了。他伸出一只手，浑身都冷，在巨大的失落、嫉妒、羞恼、与愤恨的情绪驱使下，指着那个白衣人的鼻尖说：“你真他妈的……你痴心妄想。”
洛冰河转过身。
他其实也设想过很多次如果沈清秋知道了自己对他的那份心思，会是怎样的一种态度。是觉得恶心、觉得可笑、觉得不屑一顾？总之，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吧。而根据沈清秋此时此刻这幅指着他的鼻尖说他痴心妄想的反应来看，他旧时猜得不错。
洛冰河迈开步子，他大约是不愿意再看少年人那张写满尖刻的脸。
可沈清秋还追在他身后说：“你以为他会喜欢你吗？人家清静峰峰主是要修道的，可没空搭理你。我告诉你，你根本就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你以为他对你笑几下，就是在意你了吗？你可别在这里耽误人家了，要是……”
洛冰河忍不住了，他站定，猛然转过身，不像是在看爱人，倒像是在对着一个甩不开的怨债。
“沈清秋！你有完没完！”
沈清秋跟在他身后，整条胳膊都是血，执拗地瞪着湿淋淋的眼睛看着他：“我不是沈清秋。”
洛冰河深吸一口气。
他可真是理解不了沈清秋为什么就是这么讨厌这个名字，上辈子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个师尊和谁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过什么叫或不叫这三个字了啊。难道就是因为讨厌他，所以连带着他“取得”这个原本就属于他的名字，也要遭他厌弃了么？
“我讨厌这个秋字。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秋家。”少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没等他问，竟然自己就极凉薄也极委屈地说：“你看，你总以为你把最好的东西给到了我，可你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得到你给我的所谓好东西时，我是什么感受。”
洛冰河哑口无言。
秋……
秋剪罗，妈的，他怎么就把秋剪罗那个早死了百八十年的孙子给忘了呢。是啊，以沈清秋这种敏感又恶毒的心思，被人取这样一个名字时，一定觉得耻辱极了吧。
顷刻之间，他方才涌上心头的所有想要立刻逃离的烦躁与恼怒全都散了，只剩心疼。他张了张口，放缓语调，而后说：“抱歉，我没想到……我……我不是故意要惹你难过的，不喜欢，我们就换上一个吧。”
“就它了。秋家算个屁，这两个字就是我的了。”沈清秋摇了摇头，接着问他：“可是，你究竟是没想到，还是你根本就不愿意想到。你是不是就觉得，我只是一个你必须完成的任务，所以你的那些所谓旨意要你怎么做，你就跟着怎么做。你从来没有放任何一点心思在我身上。”
洛冰河轻轻叹出一口气：“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沈清秋往前再近一步，几乎与他胸膛相贴：“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原本的名字是什么。”
洛冰河看着少年那双漂亮而冷淡的眼睛：“你是沈九。”
少年仰头看他：“那你呢？你是谁？”
洛冰河沉默半晌，最终避开了视线：“这不重要。”
“可是我觉得，这很重要。”沈清秋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握住他的臂弯，逼他重新看向自己，而后说：“神仙哥哥，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谁？”
洛冰河垂下眼帘。
几年了，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这位忘却前尘的少年人，自己的名字。
他不知道应当怎么说。他的这个早已经被所有人都忘记的名字，还有什么意义吗？他是谁呢？是曾经踏破两界的大魔头？是受万民敬仰的皇帝？是清静峰那个任人欺辱的小弟子？还是一个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所爱的可怜之人？
他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就也只是一个游魂。
于是，他最后也只是答：“你不是说，我是你的许愿神么？”
“那好。”
沈清秋勾唇一笑，稍稍踮脚，在众目睽睽之下仰头吻上了他：“我的许愿神，要实现他最后应该实现的愿望了。”
-end-
忘了当时的思路啦，凑合接了一个，草草结束！
或许会再有个恋爱之后的小番外吧，让九九了解一下冰视角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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