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天,亮了。
安陵容起身后急匆匆的向外奔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来到了承乾宫在的地方,可是…她看着眼前的承乾宫不由得愣住了。
这里哪还有什么宫殿?原本华丽雄伟的宫殿变的一片残破,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一把火将这里烧的寸草不生,烧的发黑的土地,东倒西歪的珠子,一切都无不显示出昨天晚上这里火势之凶猛。
也无不显示出…这里不可能还有人能够存活了。
与往日没有任何区别的阳光灿烂的洒在大地上,却洒不进这片废墟,更不能给安陵容带来一丝温暖。
她顾不上身子的沈重,硬是蹲在了地上,手指摸过焦黑的土地,似乎想要抓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起来。
“哎呀,主子您现在不能蹲呀。”终于追上安陵容的半夏急忙把她拉了起来,“主子,奴婢知道您难过,但是您的好好的,景妍主子一定想让您给她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小侄子小侄女。您得保重身子,不能忧思过度。”
安陵容没有说话,她的眼角滑下大颗大颗的泪水,她看着蓝天,看着灿烂的阳光,强忍着心中的酸楚。
也好,景妍这一辈子最想要的就是自由,可能她也想要这样自由自在的随风而去吧。只不过…她们还没来的及好好的道别。
这时,远处一个垂头丧气步履蹒跚的人走了过来,那人身上只穿着一席长衫,他的两鬓已经斑白。
走到安陵容身前的时候,他给安陵容行了一礼后开口,“这位小主,请问哪里是承乾宫?景妍在哪里呀?”
安陵容沉默的看了他半晌,“这里就是承乾宫,阿妍刚走,您又是…?”
只见那男人踉跄了一下,喃喃自语到,“阿妍…你就这般恨爹爹吗?爹爹来看你了,爹爹来看我们小阿妍了,可你…又在哪里呀?!”
安陵容听得明白,她不带感情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这就是从小把景妍训练成纯元皇后的那个人?既然不爱景妍,只想拿她当仕途上平步青云的一个跳板,那他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还来这里装腔作势做什么?
安陵容正这么想着,那男人忽然看向她,“请问…阿妍生前…有给我带一句话吗?”
“并没有,”安陵容想到了每次她和景妍谈起她父亲,景妍的眸子里总会不自觉的闪着光,她还是爱着他的…只可惜…应该是伤她太深了吧。
“伯父,我清楚自己没有资格评论伯父的家事,我只是替景妍说一句,她很爱您,即使她被当了这么多年的工具,她也依然很爱您,用子女为自己谋取官职,其实是最可耻的一种行为。”
说要,安陵容转身而去。
景父看着安陵容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他踉踉跄跄的走出宫门,路上,他恍恍惚惚的想到了很多很多。
“阿爹,阿爹!快过来,这里有糖葫芦!!”
那是在景妍四五岁的时候,他活了大半辈子了,终于有了一个女儿,女儿小小的,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像一个胖娃娃一样让自己给她买糖葫芦。
“真是个小馋猫。”他笑眯眯的买着一大串糖葫芦递给小姑娘,用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
“爹爹最好了~”小小的小孩一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她手里抓着大大的一串糖葫芦,趁他不注意,吧唧就亲了他一大口,嘴上的糖渣都粘到了他脸上。
“阿妍想要什么,爹爹都会给阿妍。”
那时候真好呀,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是从身边的人都开始升官发财,从自己的族人一个个都因为纯元那个小丫头片子个个平步青云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开始性格越来越阴晴不定,开始嫉妒羡慕他们,他不明白,明明都是同样的人,明明都没有什么太出色的才能,凭什么他们就能因为一个女人平步青云,而自己就得像一条哈巴狗一样伸着舌头舔着他们,恭维着他们,凭什么?!
直到…阿妍慢慢长开,他发现,阿妍竟然容貌里和纯元有几分相似,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动了歪心思,开始让景妍模仿纯元的一举一动,从那时开始,阿妍就再也不笑了,从那时开始,他也变了。
景父愣愣的抬头,一束阳光刺的他眼睛生疼,他眼角沾染了点点泪珠,那个小主说的对,再想升官发财,也不该踩着子女的尸体上位。
阿妍,爹爹错了,爹爹真的错了。你…回来看看爹爹吧。
阳光的照耀下,一个老人步履蹒跚的走在宫道上,他的背影萧瑟而又孤寂。
世人慌慌张张,不过图碎银几两。可亲人不在,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便纵有万贯家财,又与何人说?
有家在,有亲人在,才更重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