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时常会到镇上买东西,偶尔也会来周小庭开的便利店买东西或者找她谈天。
周六这天,同村的一个姐姐来到了便利店。“雨桐,你怎么在这里?”看到坐在收银台后的陈雨桐,那人有些惊讶。
陈雨桐停下手中的事情,回道:“阿玲姐,我现在在店里上班。”
阿玲顿了一下,随后端正神情道:“在这里工作?去G省不是更好吗?”
“我觉得在这里工作挺好的,再说了去哪里工作不是工作?”陈雨桐有些不高兴。
“去外面工作总比在这里工作好,也更体面。”她的神情愈发严肃了,仿佛便利店员这个身份让她觉得很低贱。
陈雨桐瞬间来了火气,语气也有些冲:“工作不都一样嘛,还有高低贵贱之分啊?你觉得外面好那是你的想法,我就觉得这里挺好。”
阿玲被噎了一下,随后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付了钱拿了东西就走了。陈雨桐继续自己手上的事情,心里的郁闷却没减少多少。
在便利店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奶奶周素荷某一天突然对她说道:“小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外面找工作?不能就一直在你妈的便利店工作吧?”她对陈雨桐现在的工作好像很不满意。
“在便利店工作挺好啊,我暂时还没有出去工作的想法。”陈雨桐并不想跟她多说,回答完她的话就走了。
陈良宇读完中专之后就不读了,在陈雨桐读大四的时候去了G省。工作了一年又回来了,之后就跟着父亲陈玉山去工地做活。工地的活基本上都不轻松,不过让陈雨桐惊讶的是,这家伙居然能够坚持下来!
“爸爸,老弟居然能做得下去?不容易啊。”陈雨桐忍不住跟她父亲感叹。
“还不是为了他的车。他现在手上大概有两三万,他看中了一辆二十万左右的XX。”陈玉山有些无奈。就家里这个情况,虽然不会缺衣少食,但别说拿出二十万了,一半都难。
陈雨桐也明白家里的情况,因此对于买车这件事她并不赞同。不过,他们不赞同没用,陈良宇这个暴脾气可不会听他们说。
“我怎么生在了这样的家里!要钱没钱,想买辆车都不行。老爸也是,整天在工地上有什么前途?真没用!”陈良宇跟陈雨桐抱怨。
陈雨桐出去工作之后,姐弟俩的关系似乎好了一些。看到陈良宇发过来的消息,陈雨桐有点想笑。
“先别说别人,你先看看自己。你想买车,又不是爸爸想买车。有本事你靠自己挣钱去买一辆。爸爸年纪不轻了,也没读过多少书,不会操作电脑什么的,能做的工作本来就很有限。你也不要怨别人,又没人苛待你,有什么好怨的?”
这条消息发过去,过了好一会儿陈良宇才回复。“我也不想说他,算了,没用就是没用。你有钱吗?资助我一点啊。要不你找个人嫁了吧?彩礼钱要多一点,这样我就能拿你的彩礼钱去买车了。”
陈雨桐不清楚他最后那句话是不是开玩笑,但她的心情是确实不太好。“没钱。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买车这件事情并没有过去,后来实在没法,陈良宇和陈玉山各自退了一步。一家子凑够了六七万,贷款买了一辆比之前看中那辆次一点的小车。
“姐,我每个月的贷款就靠你了。你有钱可得资助我一点。”他的态度突然间好得不行。
陈雨桐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有工资吗?”
陈良宇:“工地要做完一个工程才发工资,至少也得等几个月。我现在每个月都要还车贷,我哪有钱?”
“我也没钱啊,顶多给你几百。”
“几百也行啊,总好过没有。”
陈雨桐仍旧在周小庭的便利店上班,闲暇时就写小说。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喜欢写小说是事实,她不会放弃的。
这天,店里来了一个六七十岁的妇女。她是隔壁村的,跟周小庭认识。看到陈雨桐,那妇女道:“这是你女儿?”
周小庭点了点头:“是啊。”
那妇女一屁股坐在店前的椅子上,再次开口:“妹妹,你不去读书了吗?”
在很多人看来,陈雨桐似乎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学生。所以,对于她在便利店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疑惑,这样的问话陈雨桐也听了好多遍。
“我已经毕业了,现在在店里工作。”陈雨桐淡淡地回了一句。
听到这话,妇女理了理衣服,道:“妹妹,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女孩子呆在家里是没出息的。你要去外面看看,去外面找个工作。我的儿女都在外省工作,这多好。”
你特么算我的谁,管的哪门子闲事儿?!陈雨桐心里腹诽。“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我就觉得在哪里工作都一样,为什么非要在外省工作?!”那股火气烧得她心肝脾肺肾都疼,咬牙切齿忍了忍才没当场爆发。
那人依旧在说着外面怎么怎么好,陈雨桐只当没听见。
看到陈雨桐这态度,那人又开始跟周小庭聊了起来。周小庭也配合,而且本身似乎也赞同她的说法。她道:“是啊,你就有福了,儿女都有工作,又能挣钱。我女儿去年也是在外省工作,今年因为疫情实在没法去,就辞职了。”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疫情,陈雨桐在外生活了一年,总归还是觉得家乡好。在外面虽然有朋友,但是还是会觉得孤单,没有归属感。说她没出息也好,没志向也罢,她就想安安心心地呆在这个小地方。陈雨桐也跟周小庭说过自己的想法,周小庭当时是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可是,当别人问起陈雨桐为什么在这工作时,她总会解释陈雨桐之前在G省工作,因为疫情才不去。
这件事情让陈雨桐感到烦躁,就像梗在喉咙的一根刺,难受又恼火。她以为自己的父母该是理解的,可是他们之间总像是隔着什么。都说三年一代沟,他们之间可能真的有数不清的鸿沟,以至于谁也无法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