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端

等路乔和谢天一从小卖部满载而归时，已经到了晚自习的时间点，执勤老师已在讲台上落座完毕，于是两个女孩捧着一大堆零食，匆匆忙忙地从门口赶到位置上，而曼因看到路乔的到来，对她甜甜一笑：“乔乔你怎么才来呀，我有好多题都不会，想要问问你呢。”路乔闻言站在那里，慢慢将怀里的奥利奥和薯片有序放在桌边的零食袋里，看不清眼里的情绪。过了一会，她坐下，也回以善意的一笑：“是什么题目啊，数学题吗？我数学......不怎么好诶。”

曼因听到这句话，却笑得越发灿烂：“就是数学题。你数学一定比我好，我的榆木脑袋真是笨死了，连沈柯都教不会我......”好像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她立刻打住，刻意掩饰般捂了捂嘴，“乔乔，你不会也觉得我笨不愿意教我吧？”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很真诚地直视路乔的双眼：“忘记祝贺你了，乔乔大美女，上了校园网的头条还这么低调。”路乔低头看着那道几何体，什么话都没说，却可以看到她的睫毛，颤了颤。

疲惫地拎着行李，坐上直达电梯，只看见反光的电梯门里映出女孩略微憔悴与瘦削的面庞，但由于面孔白皙，青春的年龄依旧把她蕴藏着的美表现了出来，像花一般，当花苞半放花瓣微展时，自有一种可爱的姿态和色泽。路乔拥有着常人所羡慕的“吃不胖”特征，但却也有其自己的烦恼，那就是太容易瘦。别的不说，光是这周准备各种小考，就把她累的够呛，日日夜夜的复习让她瞬间清减了不少，本就没什么肉的面颊变成了更为标准的瓜子脸，更别说......见到了沈柯和曼因的手这样正大光明地纠缠在一起。

想到这里，她对着镜子里那张脸，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论如何，她与沈柯注定不会再有联系，她清楚，当下也只有一心一意地好好学习，才能快速成长，找到一份好工作，为路父路母分忧，毕竟也只有还清了债务，父母才会重归于好，回到以前那段幸福的日子。想到这里，重新看向镜子里，女孩的眼神变得坚毅而严肃，像是从小小而瘦瘦的人里，爆发出一股独特的力量。

可惜事情总是会朝着相反的预期前进，回到家，迎接她的依然是空无一人的房间与黑魆魆地客厅，她无力地点开灯，摊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消息的第一条依旧是来自沈柯，一句让人摸不清意思的：“你到家了吗？”

路乔闭上双眼，让自己浸没在黑暗里，她突然有些厌恶地不想说话，想了半天，终究随意地回了一句“嗯”。

“这周过的可真快呀，感觉都没有和你怎么仔细接触。”

看着这样的消息，却让路乔越发看不明白沈柯这个人，一边与自己的同桌讨论题目惺惺相惜状，一边又在手机上和自己探讨人生与日常，她深知自己没有男女经验，也没有几个男性友人，可直觉里，她感觉自己不能和他再聊下去了。

“嗯。”

对话框那边的正在输入中在收到这条消息后，也立刻消失了，气氛陷入了一丝尴尬，他似乎又想再说些什么，急急地打了一句：“怎么啦？”

路乔盯着这句话好几秒，良久，嘴角自嘲地露出了些许弧度，切换出了聊天界面。不出所料，不一会，葛茂成就给路乔发来了讯息：“路乔，你和沈柯怎么了？”她深吸一口气，回复道：“没有事情。只是觉得，我最近学业繁忙，不太顾得上和他聊天，而他应该也有很多女生等着他去撩吧。”由于打得过于急切与匆忙，她一不小心把“聊”字打成了“撩”，没想到葛茂成却好似真的被说中般，沉默了许久，再也没有回复。路乔见此，却真倒如释重负了一些，就此放下。

第八章：牵手

周二的班会课，一如既往是小组展示，当老叶询问这次是哪个组展示时，只听到后方的椅子传来了吱吱拖地的声音，路乔回头，便正好碰见沈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高高的个子伫立在最后一排，尤为显眼。他双手背在身后，又拿起一只手悠悠举起，在空中摇了摇：“老师，是我们这组。”老叶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点头道：“那就上来做演讲展示吧，你们组还有谁。”话音刚落，身边的曼因就有些扭捏地站了起来，和沈柯一同走向了讲台。谢天一见此，细细眯着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讲台上的一对男女，再偷偷看向路乔，却见路乔淡然地单手托腮，碎发娴静地散落脑后，露出小巧的鼻子与圆润饱满的额头。

谢天一的那口气还没舒完，后排的葛茂成就大声唱起了《牵手》：“幸福着你的幸福，因为路过你的路......”底下立刻炸开了锅，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路乔的反应，但索性，路乔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淡淡地看向屏幕，一时间很难让人猜出她的心思。倒是曼因，今天的她特地扎了一个麻花辫，活泼地垂在脑后，显得整个人乖巧而可爱，听到葛茂成的歌声，她立刻低头，却也无法遮盖她脸上的点点娇羞与红晕，沈柯抬头，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向葛茂成射去两道寒光，对方立刻噤了声，憨厚地嘿嘿笑两下，这才让小组展示得以顺利进行。

然而，看着表面沉着冷静的路乔，实际的内心却早就乱成一团，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一下到了如此地步，一直和她聊天的沈柯，一直听她碎碎念的沈柯，一直和她分享日常的沈柯，如今却......她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不假，可无论怎么宽慰自己，却始终有着被背叛的感觉......

这一周过的很快，期中考、各种繁琐而冗杂的小测验堆的路乔险些喘不过气，不过好在语文依然是她的拿手项目，从小到大的“语文第一桂冠”，在高中依然很险地保住了，虽然第二名的沈曼因，只比路乔低了一分，但好在，也是一分。卷子下发时，沈曼因最先收到了卷子，因此当后桌的葛茂成探头发现醒目的分数时，立刻叫了起来：“可以啊沈曼因，一定是班级第一了，记得请吃饭，我馋校门口的那家鳗鱼煲饭很久了！”“欸欸欸！你怎么这么肯定这个分数是第一了，还有这么多同学都没收到试卷呢！”谢天一坐在位置上，幽幽地瞥了一眼。

“你看这个分，115欸，谁能考这么高？听说隔壁班的最高分只有112呢，这下老叶可面上有光了。不管怎么样，这顿饭你是请定了，曼因。”假装没有看到沈曼因快翻到天上去的白眼，葛茂成还大方地叫上了路乔：“乔乔要和我们一起去吗？”“得得得谁是你乔乔，嘴巴注意点。”但听到路乔的名字，曼因的表情还是缓和了不少，她亲昵地靠在路乔身上，撒娇道：“一起去嘛路乔？就当庆祝我这次的开门大捷。”“好呀。”

话音刚落，语文课代表肖辰辰就拿着一张试卷来到路乔面前，做着双手呈递的姿态，路乔又好笑又紧张：“辰辰，你这是在干嘛？”只见她绷着脸，故作老成：“全班第一的试卷当然要好好进贡给我们乔姐。”逗翻了一众同学。“原来班级第一是你啊，可惜了，不过曼因就比你低了一分，你俩可真是学霸组合。”曼因微微垂下眼睑，眼中划过一丝差异与不甘，但她隐藏的很好，又马上抬头笑着揽过路乔：“还是我们乔乔厉害，我着实甘拜下风。”

路乔拿着烙着“第一名”印记的试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手：“别这么说我，曼因也很厉害的。”很快，老叶就走进了教室，今天的老叶和前几日相比，整个人着实柔和了不少，整个人散发的气质，也与前几日批评班级自由散漫的那个她大相径庭，只见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讲台，开头就好好地表扬了一番大家：“作为高一入学以来的第一次期中考试，大家都完成的很好，虽然有个别同学还是不及格，我在这里就不做点名批评了，希望这些同学下次注意，好好努力，一切都还来得及。”

后来毕业，读大学，路乔的每一场考试前，都会没来由的在头脑里出现老叶的那一句，“一切都还来得及”，好像对于高中的她来说，一切都确实还来得及，依然有着挽回的余地，可是当读大学、迈入社会的那一刻，一切都还会来得及吗？她想。

“这次我们班的最高分，是路乔，116分，能考到这个分数，实属不易。”说完，和蔼的看向底下的路乔，说实话，路乔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平易近人”的老叶，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也对老叶笑了笑。而身后的谢天一已经忙不迭地带头鼓起了掌，于是全班受其感染，都一同鼓起了掌，沉浸在掌声里的路桥忍不住有些晕乎乎的，也正因此，再不敢侧目，看曼因的反应。谁料曼因沉默片刻，也大声而大方地鼓起了掌，向路乔投来了友善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