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后的梦临城总会格外干净,无论是绿草还是大树,都开始吐出自己的绿叶。
“姽殷,姽殷你看,我的本体能动了!”
街道中,一个不起眼的屋子里传出了一个兴奋的声音,接着,那声音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过来,快过来!姽殷前辈还没有醒,你吵吵什么呢!”
少女一手抓着一朵粉蓝色的花朵一手拿着褐色的药材,大步地向另一个院子走去。
“臭墨初,放开我,放开我啊!”
那粉蓝色的花朵一扭一扭地,竟开口对着墨初骂了起来。
“你若是不想再次回到那没有阳光的角落中就乖乖把嘴闭上。”
墨初微笑着说出一句话,整个人都温柔极了,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温柔。
花朵听了,立刻禁声,生怕墨初说的是真的。等了好一会儿之后,发现墨初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想法,立刻从她手上挣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了。
墨初也不管它,拿着手中的药材放入一个药臼中,缓缓地磨起了药。
房中,暗红色的帘子下,一个容貌格外妖艳的女子正闭目养神着。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衫躺在床上,衣服上绣的梦临花栩栩如生,仿佛走近一些都能闻见那阵阵幽香。
在不远处,一个同样为红色的灯笼放置在木桌上,灯笼中的火光一闪一闪地,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一般。身旁的陵沧抚着琴,悠扬婉转的琴音从他手中倾泻而下。
她在做梦,她梦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她,和……她手上牵着的手。 猛的睁开双眸,她的双眼闪过一抹奇异的红,但仅仅是一瞬,便变回了原来幽深的黑。 朱唇轻启,她好听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陵沧,迎客”
琴音戛然而止,陵沧起身前去开门,门外却未见一人。
“听说……这寻梦轩可以让自己与心中最想见的人见一面?”
空灵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女子缓缓从门外走进来。
“是,也不是”
不知何时,那妖艳女子已梳洗完毕,来到大门前,看着白衣女子,挑了挑眉,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妖艳女子问道,语气间竟有一丝调戏的味道。白衣女子顿了顿,不知该怎么回答妖艳女子的话,想了想,抿嘴一笑:
“果真是谨慎过了头,就连别人问个名,都这么犹豫。罢了,小女子月兮洛。”
妖艳女子并不在意白衣女子月兮洛的话,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在下姽殷”
在姽殷的带领下,月兮洛来到了一个清雅的竹园中。看到大片大片紫色的竹,不知为何,她的双眼缓缓红了起来。
仿佛不知道月兮洛的失态一样,姽殷自顾自地在一个石桌上放下一个红色的灯笼,坐在了石凳上:
“坐吧”
月兮洛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用宽大的袖子掩了掩脸,抿着唇,在姽殷面前坐下:
“姽殷老板这寻梦轩看似挺小,竟不知会隐藏着这大片的紫竹”
给自己和月兮洛倒了一杯茶,姽殷缓缓一笑,原本就格外妖艳的容貌在笑颜中更是格外娇艳,就连同是女子的月兮洛也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心中所想罢了。”
时间,仿佛就这样停了下来,一红一白两个女子在品着茶,风时不时地吹过,带来片片竹叶。
一边,陵沧缓缓地盘腿坐下,只觉得没有那个一直在耳边吵闹的家伙,生活格外美好。心情好,连带着,弹奏出的琴音也格外地好听,悠扬的琴音在竹林中回荡着,颇为有一种隐居的味道。
“姽殷,陵沧,墨初,弥浅,小梦,你们谁都好,快开一下门,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
难得放松的心情被一个男音打破,虽然姽殷还是不动神色,月夕落却读出了她开始散发的低气压,她甚至可以看见姽殷额角上那开始蠢蠢欲动的青筋。
在弹着琴的陵沧脸色也黑了,手中的琴都被他拨断一根弦,本该悠扬的琴音变成了刺耳的嘶鸣。偏那扰了氛围的男子还不知道,仍然奋力地拍着门,声音还越来越大。
“弥浅,去,把大门打开,我们得好好迎客!”
几乎是咬着牙,姽殷沉声对空气中吩咐,心情很是不佳。
“好”
不知从竹林中的什么地方,一个略带低沉男音回答了一声。姽殷揉了揉额角,有些歉意地看向月兮洛:
“月姑娘,可否移步大厅?”
月兮洛微笑着点了点头:
“无妨”
说着,两女并肩而行,缓缓离开了竹林。身后,在两女的离开,竹林开始崩塌,消散,仿佛不曾出现一般
弥浅觉得,自己大概是寻梦轩中最丢脸的那个——至少现在是。
“黎九啊,别来我这儿烦我了好不好,乖,咱换个人烦,就当我求你了”
弥浅很是无奈地看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黎九,俊朗的脸带着阴沉。而他身后的黎九仿佛看不到他阴沉的面貌似的,自顾自地不停向弥浅展示着自己手上的小糕点:
“弥浅弥浅,你看,这是我母亲从国都带来的,可好吃了,要不要来一口?”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黎九说着,从怀中掏出了好几分用油纸包着的糕点:
“尝尝吧,真的很好吃的”
“一口,一口,真的,就一口,一小口~”
“弥浅……”
不同于黎九和弥浅的吵闹,姽殷和月兮洛此时的气氛仍然和以前一样安静。
“他们真有活力,”
看着两人,月夕落开口道,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就是有些吵”
姽殷抿了一口茶,缓缓总结道。
“姽殷老板,听说,每个人身体中都有一物,名为魂灵而魂灵都可以复活一条命,这……是真的吗?”
毫无预兆地,月兮洛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正在喝茶的姽殷愣了愣,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说实话,我不想骗你,魂灵的确可以复活任何一条命。”
姽殷说着,抬着头,定定地看着她,只见她原本死寂的脸上浮现出了希望,却在下一刻,眼中的希望开始消散,充满了绝望。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绝望的姽殷想了想,还是将话说完:
“不过……这里面需要的东西,远远不止魂灵。”
“那……需要的东西……还有什么?”
几乎是颤抖着,月兮洛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里面,最重要的,是两个极端中的一个。”
放下已经空了许久的茶杯,姽殷似呢喃似述说地开口。月兮洛垂下了双眸,久久不语。
“我明白了。”
两人不知沉默了多久,月兮洛终是开口道。
“姽殷老板,我没记错的话,再见一面心中最想见的那个人的代价……也是魂灵吧?”
抬了抬眸,月兮洛摆弄着手中的茶杯问。
“没错。”
姽殷也不隐瞒,坦坦荡荡地开口。月兮洛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两人:
“那姽殷老板是要复活谁?”
不待姽殷回答,她便低低地笑了起来:
“是我唐突了。”
“无事”
摆摆手,姽殷将心底那个身影埋藏起来,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再次饮了一口。
“你就不问问我,还愿意与你做交换吗?”
月兮洛道,她倒茶的手无意间划过姽殷的手,发现姽殷的手竟然冷的可怕。
“既然知道它的作用,还来找我,这还用猜吗?”
面不改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姽殷淡淡的道。月兮洛再次缓缓勾起嘴角,脑中再次浮现那张模糊的脸,双眼也练练染上了眷恋:
“因为……他不许……”
月兮洛在笑,可是姽殷却从她的笑容中感受到了悲痛。
“我知道,魂灵的代价,是一人一生的寿数,没了它,也就没了时间,若是我用了自己的魂灵,便见不了他,若是用了他人的魂灵……从不伤人的他怎么允许。”
低下头,姽殷拨弄着茶叶,却看见了她端着茶杯的双手在颤抖。
“那……他,是谁?”
姽殷说着,在桌下左手不留痕迹地开始滑动,一缕细小的灵力从她手上开始扩散。
“他啊……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月兮洛忽然觉得好困,不由得趴在桌上,痴痴的笑着。
“我一个人的秘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听不见。
抬起茶杯,再次饮了一口茶的姽殷看着不远处的黎九和弥浅,淡淡的勾起了嘴角。
“谁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