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

钉崎在一家咖喱店停下，她转身莞尔一笑：“就是这啦！”

推开玻璃门，柜台后的老板显然认识她：“还是老样子吗？”

“当然！”

她拉着我的手兴冲冲地往里走：“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按我的喜好来啦！”

我对吃并没有太大的标准，不过就算有现在也记不起来。

“没关系。”

“有什么忌口吗？”

说实话，失忆也就这点不好，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要重来过，浪费的时间更长了。

我有些迟疑：“没有…吧？”

“那就吃我最爱的超辣味咖喱吧！”

坐在一旁的的红发男人眸子发亮，对她们的选择表示欣赏。

拉开椅子坐下后，她把下巴抵在交叉的双手上，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有些招架不住，开始出神数桌子上的条纹。

“想喝些饮料吗？”钉崎把桌上的菜单扒拉过来，“唔，我看看，橘子汽水怎么样？”

我心中有点羞愧，对于我吃白饭的行为深感不耻：“算了吧，只是一颗糖而已，不值当。”

她好像看着有些兴趣：“你怎么知道不值？”

“市场价值？”一颗糖比一顿饭当然是没有可比性的。

“有些东西，哪怕它市场价值再低，难道还有对它充满憧憬的千千万万的感情还要高吗？”

她反问，我抿了抿唇。

似乎是看到我的窘迫，她主动转开话题：“好啦好啦，了解这些没用的话题干什么啊！”

“天大地大，都没有我对你的感情大啊！”她给了个熊抱。

我能确信，我失忆前决定认识她，关系匪浅的那种。

我当然知道记忆有问题，可能会牵连出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但记忆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也许有点胆小鬼心态，但事实就是这样。像偶像剧男女主角的英勇和不懈是不存在我身上的。

我不知道记忆对于我来说，是好是坏。

一件未知的事情又如何足以让我以未知的时间去付出？

我是把现在和失忆前划分成两个人的，并不承认失忆前的是我。

所以我没有责任和义务去关心和照顾之前的人际关系。

那些失望的眼神也许以后我会见到，但现在我要为了现在而活。

很自私吧？但这就是我的选择，我觉得最好的选择。

通过一番的自欺欺人，我能安心地享受基于她对我失忆前的感情换取的便利。

咖喱很快上来了。她拿着两把勺子，笑着把一个递给我。

“有点辣哦～”

每一粒饱满的饭粒都裹挟着姜黄，令人食欲大开的香气扑鼻而来。

唾液也在疯狂分泌，空气中弥漫着辣味。

“咕咕咕～”我有些羞涩，连忙舀上一勺，猛塞进嘴里。

她和老板都善意的笑了。

辣椒带来的痛苦宛若舌齿被一口手榴弹狠狠炸过一样。

“啪嗒——”

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桌上，我一只手握着勺子，一只手紧紧抓着衣角。

又开始了，好像激发了什么装置，失忆前的感情又涌起来了。心头的情绪一口气全发泄出来，让人压抑地喘不过气。

钉崎、老板和那个红发男人都好像惊到了。

她安慰：“没事，这么辣就不要吃了。”

老板也急急把橘子汽水端上来，她接过放在我身前。

“别哭啊别哭啊，来来来喝了解解辣。”

我需要什么东西来发泄，可是我不能骂人、摔东西干一切有关文明和违法的事儿。

我能干什么？我只能自虐。

咖喱是一口一口吃完的，眼泪也是一滴一滴掉下来的。

我对她说：“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