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靠在天桥的栏杆上发呆,直头烟头烫到手指才回过神来。
大街上汽车来来往往,行人脚步匆匆。有的人面露疲态,步伐拖拉。有的人面色着急,步伐甚快。有的人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吹着牛逼。
他们都有一个公同点,他们每一步都走的坚定,他们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这让陈让想起来,自己刚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因为受不了亲戚的白眼,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在大街上闲晃。家里给的钱本来就不多,舍不得去招待所,宾馆什么的。于是陈让在大街上晃了一晚上。
那种感觉很奇怪,凌晨三四点,所有人都睡了,甚至连这个城市都睡着了。并不是难过,也不是孤独。
对陈让来说,难过和孤独这种情绪是一种很懦弱且羞耻的东西。
黄晓莹让哥,你怎么在这?
听到这个声音,陈让慌张的抬起头。黄晓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小脸微微上扬,清澈而干净的眼睛看着陈让。
陈让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都是杨利润出的主意,让他过来找黄晓莹。说什么爱要大声说出来,就算分开也要不留遗憾。
黄晓莹让哥,你送我回家吧。
黄晓莹轻轻一笑,眉眼弯弯犹如皎月。
陈让好
黄晓莹其实什么已经看出来。只是让陈让开口说点什么,实在是太难为他了,这好比让屎壳郎和绿头苍蝇离屎原点。是个恶心的比喻,但是十分贴切。
一路上两个人相顾无言。
黄晓莹的家在一个高档小区,去那最近的路得穿过一个嘈杂的菜市场。菜市场里每天早上都会看到西装革履的人急匆匆的路过,时不时还露出他们手腕上名贵的手表看看时间。
这条路陈让走过很多次。这里的嘈杂,小贩的吆喝,为了几毛钱讨价还价的声音。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亲切。
夜晚的菜市场没有嘈杂,没有吆喝,更没有讨价还价的声音。只有一条路走到头的漆黑。
陈让打开手机手电筒,勉强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撑起了一丝光亮。
陈让感觉到黄晓莹可能由于害怕向自己这贴过来了。两人手指偶尔触碰到,陈让闪电般的缩回去。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浑身一阵酥麻,紧张,高兴。
有那么一瞬间,陈让想紧紧握住那双手。
他摇摇头立刻制止了自己这种想法。加快步伐,想立马结束这段路。
前面一明一暗的有个光点在闪。走近一看是一个人正在坐在一个高高的箱子上抽烟。黑暗中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能勉强看出来那是个和陈让差不多大的男孩。
陈让没有在意,快速的从他身边走过。
走了一段距离后,黄晓莹站在原地不走了。
陈让怎么了?
黄晓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在做什么巨大的决定。
陈让你怎么了?
陈让又问了一遍。
黄晓莹抬起头,看着陈让。
黄晓莹让哥你能给我表白吗?
陈让愣了一下,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感觉到黄晓莹那双包含期待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其实,陈让知道,陈让都知道。
黄晓莹有一本白色封面的笔记本,笔记本上每一个字都是关于陈让的。其中有一页写满了陈让你个大傻子为什么不和我表白。
后来那本日记丢了,黄晓莹找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找到。她不知道的是,那本日记她落在图书馆了,刚好被陈让捡到了。
现在它正躺在陈让宿舍抽屉的最里面。
黑暗中两人面对面久久的沉默。
黄晓莹哈哈哈哈,开玩笑了,就知道你是这个样子。
黄晓莹笑着说。
黄晓莹快走快走,再不回家,我爸要打电话了。
黄晓莹走在前面,陈让在后面一步一步跟着。
今天这条路似乎出奇的长,加上漆黑一片的环境给人一种永远也走不出去的错觉。
陈让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半。无意间瞥到手机没信号,这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一团火光忽明忽暗。
走在前面的黄晓莹顿住了脚步 回头望向陈让。陈让莫不作声的走在了黄晓莹前面。
走近一看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年轻小伙子坐在一个大箱子上一下一下的打着打火机。
陈让满脸黑线,现在的小伙子晚上都不回家的嘛。
在路过那个小伙的一瞬间陈让顿时心里一惊。
在火光闪烁的一瞬间他模糊的看清了那个男孩的脸,和刚才碰到的那个蹲在木箱子上抽烟的小伙子好像一模一样。
陈让连忙摇摇头,内心安慰自己肯定是看错了。脚下的步伐不禁加快了。
很快他们又回到了这个男孩面前。
这次他没有抽烟,没有打打火机,而是静静的坐在那。
黄晓莹惊恐的一把抓住陈让的胳膊。
黄晓莹让哥,这怎么回事啊?
陈让一脸懵。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呢?
樊宇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这么久,终于发现问题了?
那个男孩缓缓开口。说着从箱子上跳了下来,向陈让他们走来。
黄晓莹不自觉的往陈让躲了躲。
陈让请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嘛?
樊宇你有烟吗?
陈让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了和杨利润打牌赢的一包烟。
男孩也不客气,接过去点上一根,然后把烟盒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樊宇我不知道啊。
男孩一摊手慢悠悠的道。陈让感觉自己被耍了,而且这种欠揍的语气听起来让人很不爽。
陈让什么意思?
陈让阴沉着脸问道。
男孩见状赶忙陪笑。
樊宇生气啥,别生气嘛。我叫樊宇,两天前被困到这个地方的。
陈让两天?
陈让你知道嘛?这破地方根本走不出去。哎,你知道鬼打墙吗?
陈让你的意思是遇到鬼打墙了?
陈让对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黄晓莹不,不是鬼打墙。
此时,一直躲在陈让身后的黄晓莹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