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爵岛上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可能这就是六月份的天气吧,明明早上来参加最后一场积分赛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临到中午了,本该烈阳高照,可惜天空开玩笑似的拉来了一层黑云,狂风裹挟着骤雨,噼里啪啦的就砸了下来。
锐雯可能也没想到在修爵岛上也能看到那么大的雨,她站在玻璃窗前,右手搭载屋内的窗台上,目光散漫的丢在了暴雨里,跑神跑了没边。
修爵士已经闻声赶来了,这次空间的崩塌不是小事,尤其是在可能闹出人命的前提下,作为主办方,他有责任出面安抚受惊的选手,以及找到流落空间的人。
其实从异空间里把人找回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成功的记录大概和中彩票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好在这个空间与修爵岛还存有点联系,某些机制在奋力挽救下还有恢复的可能,就比如……
紧急脱离。
选手在空间内碰到致命伤或已死亡时,会被自动传送出来。
这种感觉大概没人乐意体会,特别是在经历死亡时还不给个痛快。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半个小时了,而紧急传送装置早在15分钟前就已经恢复,加上最后出来的几人描述,空间崩塌的一瞬大概引起了雪之巅发生雪崩,按照雪崩发生后15分钟的黄金救援时间来看,早在装置恢复的时候洛小熠就该被传送回来了。
但是现在……
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依旧没有消息。
这种等待是很让人心揪的,尤其是在明确知道对方在遭什么罪的时候,时间每过去一秒,都像在心口划了一刀,痛得令人有些绝望。
欧阳零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目光也是无意识的扔到了窗外,他周身的气压很低,几乎要透过玻璃窗把外面的雨滴给冻上。
这是一个略显封闭式的休闲室,基本上跟中心花园差不多,除了顶层,其他墙面基本上都是玻璃,在下着雨的天气里,在这里睡觉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现在,纵使窗外的环境衬托得再足,这里也是没有一个敢睡的,或者说,完全没有睡意。
或许是上一场组队赛起了作用,目前待在休闲室里的几位基本上都是【随缘】里的人。
之所以是基本,是因为在雪之巅赛场里被洛小熠顺手救得珩仲、琳达、赛文也来了。
不过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说话,全部都安安静静或站或坐的等消息。
修爵士遣散了围在中央大厅里的选手,并宣布将大赛中止,给各位选手调整的时间,且言明修爵岛的所有设施全都免费开放,当作修爵士对在岛成员的补偿。
唯一奇怪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没有放来参赛的选手回家的打算。
感觉像是……在到达某个特定时间之前,要把他们都留在岛上。
这是个很值得深究的问题,但是现在,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洛小熠身上,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就被抛在了脑后。
连锐雯都没有在意。
天空雷声轰鸣,豆点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上,给被阴云映的有些灰暗的室内蒙上了层沉重的心殇。
室外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在雨落水漾的杂声下,这点声音显然不足以激起多大的音响,但室内还是有人朝室外转了头。
脚步声一路直奔休闲室,甚至能听到来人因奔跑过急而带来的喘息声。
“喂,你们几个,人、人,人传回来了!”来人是炫仔,身后还跟着个被遗忘差不多半本书的匹匹龙,这俩活宝还没进门就嚷嚷起来,虽然被雨声稀释了不少,但落在几人耳朵里,却感觉连着脑子都被震了一下。
欧阳零大概是第一个踏出门的,后面跟了一串,愣在门口炫仔看着顷刻间就空了的休闲室,转头冲即将跑远的一群人喊道:“喂!我说你们!他现在刚进急救室!跑那么快干什么!你们见不到人的啊喂——!!”
“谁管那些——!!”玫回了他一句。
“别发呆了,快跟上去。”匹匹龙提醒一句,拔腿就往前跑。
“哎呀,我好好的一个裁判,为什么要受这种罪……”炫仔累得够呛,半死不活的抬了脚。
灰暗的阴云下斜劈了一道闪电,蜿蜒而过几乎覆盖了整片天空,滚滚惊雷似有爆破之势,接连不断的炸进了耳朵,余音绕梁般嗡进了脑仁,惹得人有一瞬的恍惚。
朝槿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一把椅子上,安静的几乎算的上老实,空气好似成了海底,压抑中带着浓厚的沉重和不安,像要把人溺死在里面。
在内心挣扎了片刻后,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抬了眼,浅浅的瞄了一下面前的人——君黎的动作与平常没什么区别,手里依旧抱着一本厚的令人发指的古书翻阅,像是在一个最平常的午后打发时间,微垂的眼眸遮挡了眼底的所有心思,神色淡到没有表情。
这样冷静的情绪让朝槿有点意外,他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没把话说清楚导致他君哥不太明白现状,但这种怀疑只持续了一瞬,因为他下一刻就发现,君黎看得这页书,好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翻了。
他一下子噤了声,虽说他之前也没说话,但这次却是把呼吸都收敛了,兀自垂头纠结了好久。
他觉得有些愧疚,不只是对君黎,还对洛小熠,如果追溯再广一点,他大概可以愧对于整个时源或者星界。
他很清楚洛小熠对君黎意味着什么,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是他的亲人,是他唯一的弟弟,是他放弃生命也要护着的人。
他好不容易将人从深渊里丢了出去,好不容易熬到尾声能接他回家,可是老天却给他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
他现在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朝槿待在小空间里,如果当初他执意要出去,现在也不至于一句话也说不上。
尽管朝槿告诉他人已经被送回来了,但毕竟在生死里走了一趟,毫无影响是不可能的,即便裹了层虚拟象的膜,对人体也有很大的影响。
就好比上次第一场比赛里的意外,在被紧急脱离了近一半的选手里,现在还有在医疗室里挂着针的,这些还算好,如果换成身体一向不好的洛小熠,能不能醒或许还是两说,没死都算庆幸。
君黎望着书页出神,掩在桌面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从他微垂的嘴角探出一抹难过和自责。
“君哥,对不起。”朝槿低着头,嘴唇蠕动着开口道歉:“我的错,最后一场比赛我没盯住,也不该自大的做什么编码。”
君黎闭上了眼睛,拿着书的手越攥越紧,似乎在压制什么情绪。
其实有那么一瞬,他是想站起来发一通火的,想对着这个人骂一句,想让这个人从自己面前离开,让自己能好好静一静。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也就是一瞬间的变化而已,他突然不想再说什么了,尤其是对着这个人,他不太想把那种坏情绪发泄给对方。
那样,他或许会更加难过。
所以最后,他也只是闭上眼而已,保持着垂头看书的动作,一句话也没说。
“君哥,你揍我一顿吧。我保证不还手。”朝槿说着站了起来,宛如小学生认错般的站在君黎面前,“我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我想不出来什么能让你气消,但我觉得你现在需要发泄,你不能总什么事自己憋着,我觉得我也能和你一起承担。”
这话不知道哪句触到了君黎,他的手僵了一下,合上了那本厚重的书后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个动作并不代表他累,他可能只是下意识地掩一下绷不住的情绪。
然后朝槿看得更心揪了。
“晚一点……”君黎开了口,声音低低的,略带了点哑,他说,“晚一点,我能医疗居室里看看他吗?”
他没回应朝槿的问题,反而是依着朝槿之前提出的要求,询问一下能否出空间。
朝槿快被这突如其来的隔阂掐的窒息了,忙回答:“当然可以,君哥,你想出去多久都可以,我不会再约束你了。”
然而君黎好似只听到了前四个字,他点了点头说:“不会很久,晚十点之前回。”
朝槿:“……”
朝槿快疯了。
小剧场——
朝槿:哥,我的哥,你理我一下,就一下行吗?
君黎:……
朝槿:我错了,我真错了!别对我冷战行不?
君黎:……
朝槿:(;´༎ຶД༎ຶ`)
某·不长眼·卿:该!
朝槿:……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