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司睿走在大街上没地儿去。他最讨厌，但也习惯了被赶出来。
何司睿没事儿就往张爷爷的小木楼里端杯茶水坐着，有活儿的时候能帮张爷爷张罗店铺，收收钱。
“又没地儿去了？”张爷爷在何司睿眼里就像个世外武林里的高手，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妈又没回来。”何司睿并不想提到他妈妈。在外人看来，他就像是被拐回来的。
他妈妈从他记事起就风流的还像个花季少女，何司睿最喜欢看他母亲穿的一身红裙，小学时候来参加唯一一次家长会的时候，让他长了个脸。可以说，他妈妈走路时每一帧都是一道光景。
他妈妈不想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这样会显得她很老。久而久之，有时候就忘了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喝醉的时候会把他当成小偷关在门外，也不管冬天的时候有多冷，就任由何司睿站在门外傻愣愣的看着门缝。好在张爷爷就喜欢半夜出来溜达，就把何司睿带到自己店里，给他杯水喝。
老爷子性子怪，大概是不好意思要小孩子的钱，所以就让他没事拣拣院儿里的绿梅。小孩子哪儿分得清好不好，摘着自己喜欢的就送给他，他与何司睿约定一支好的绿梅换一宿觉，劳动费换成糕点。
今年初秋怪得很，早早地落了层霜。
“告诉你奥，这个季节花儿还没开呢，我可不收留你！”老头子嘴里叼着个老式的烟袋，嘴一撇，倒有点傲娇的可爱。
“我这儿还有一袋干花儿您要不要？”何司睿从没什么东西的背包里轻松地掏出一袋干花，里面五颜六色的什么花儿都有。
“你让赵梓那小子过来！”张爷爷瞥了眼干花没要，“上次那茶怎么泡的……”
他又神神叨叨的自己走了。
赵梓这个时候也快到了吧。何司睿心道。
赵梓的身影在人群中很好认，何司睿坐在楼上望下去一眼就看到了。
赵梓直接被张爷爷拦下来亲自带到楼上，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罪人。
“秘方！怎么能透露呢？”赵梓推脱着不想现在教老爷子泡茶，他因为工作原因，已经快一个星期没联系过何司睿了。
赵梓刚和何司睿对上眼就被使了个眼色——他瞬间就懂了。
“我教您，您允我们在你这儿住一晚，成不？”赵梓和何司睿也不是第一次见着老头子这么拗了，所以何司睿一个眼神赵梓就能懂。
“嘿呦你俩，又在这儿等着我呢！”老爷子口不离烟的笑了笑。
“住住住！巴不得你们给我收盘子呢！”
何司睿坐在另一桌看着赵梓手把手的演示他那套自创的“赵氏泡茶法”。赵梓逗着老头子有说有笑的，他的每个表情都牵着何司睿的心跳，何司睿每次看到他，不经意就笑了。
不过后来他们不止住了一晚，想着老爷子记性不好索性就不走了，这种投机取巧的事儿老爷子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司睿趁他妈妈不在家把自己的行李都理了出来。
他在门前绊了一跤，赵梓环着他的腰才发现他又瘦了，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
“不能再赖着了，直接去医院吧。”何司睿和赵梓还有赵梓的妈妈很清楚何司睿的病情。何司睿心里还没有什么恐惧感。
赵梓比何司睿大了四岁，何司睿大一的时候，赵梓已经研究生了，虽然赵梓还比何司睿高一截但是模样却比何司睿显得更年轻。
何司睿和赵梓认识后没过什么快活的日子，就查出了白血病，何萱——也就是何司睿那个不靠谱的母亲，不知道哪儿欠了债，却还是每天醉醺醺的，所以就顺顺当当的把欠债还钱的事儿扔给了她的儿子。
好在“热心市民”赵若曦——赵梓的妈妈，把何司睿默认为他的儿媳妇儿了，催着儿子赶紧带媳妇儿看病，好让她这个老母亲看到儿子结婚，管他什么性别。
赵若曦给赵梓两个选择:她自己带着儿媳妇看病，赵梓回去当他的赵总；赵梓自个儿陪着媳妇儿治病，治不好别回家。
赵若曦咬定了这个儿媳妇儿。
赵梓刚回到家，看见何司睿默默地坐在镜前一点一点的把头发剃掉。他手上丝毫不留情，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
即使他知道自己剃了并不好看。
“你……你在干嘛？”赵梓有点不知所措，他提着袋酸奶，全身像是机械化了移到何司睿旁边，从镜子里看着他。
“好看吗？”何司睿嘴角一扬，却让赵梓莫名的心疼。
“你不是说不剃吗？你上次……”赵梓说的很小声，又突然没了声音。
再说下去，就会让何司睿觉得他自己不好看。这时候的何司睿，只要秋风稍起，就能吹下他的眼泪。
“好看。”赵梓把手搭在他头上，像摸猫似的盘了盘他圆滚滚的脑袋，与镜中的他对视，两人莫名都笑了。
“你看，我带这个帽子很好看的。”何司睿像展示自己的新衣服一样，骄傲的把特地买的帽子带上。
赵梓记得，他不喜欢戴帽子。
“这不符合你的气质。我下次给你买那种有耳朵的，那种多好看。”赵梓笑了笑，两根手指头比了个兔耳朵放在他头上。
“你幼不幼稚啊？”何司睿笑着把赵梓的手从他脑袋上打掉。
后来几天何司睿出门一直戴着帽子，不过到了医院，也没人注意，他的主治医生还夸他太积极了。
医院里的气氛还不算压抑，不像何司睿心里想的那样，他每天挂挂点滴，还会跟旁边的人讲讲话。医院里有沉闷的，也有像他一样，心里想着活一天算一天。
只是偶尔听到有被家人抛弃的无意间就想到了自己的那个母亲，不禁会叹口气。
不管他被什么人抛弃，哪怕这世上他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但他知道，赵梓告诉他“你还有我”。
入了秋医院里就不让何司睿在跑出去了。
“奈何枫红无人赏呐……”何司睿碎碎念道。
“又想出去了？”赵梓在窗前侍弄着张爷爷送的一盆绿梅。
那应该是张爷爷偌大的梅院儿里唯一一个盆景。
“你说我多裹件衣服，小苍让不让我出去？”
“不太现实。”
今天何司睿隔壁床被拉去做手术了，旁边好一会儿少了个人倒有点不自在。
何司睿出了神，好像僵了似的看着窗外。生病之后，这种现象的时间会随着他的病情不断的加长，赵梓不能想象一个人一动不动能坐多久，更何况他才二十出头。
赵梓甚至没有想过自己的以后。但真的要想到一个结局，其实有三个：待何司睿病好了去国外结婚……后面两个建立在何司睿没有活下去，赵梓连想都不敢想。
“你想什么呢？”赵梓轻声问道。
何司睿顿了好久才开口：“没有呀，就是想出去了。”
他仔细嗅了嗅环绕在他身边的空气，还是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医院这堵墙太厚了，挡着外头的所有比这里的一切都美好的事物，连风都吹不进来。
说话间，何司睿许久没有打开的手机忽然响了。
赵梓把手机递给他。心想：他妈妈为什么突然打电话来？
“你躲哪里去了？”何萱今天算是清醒，她平常说话听着柔声细语的，全然听不出她是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张叔在找你。”
何司睿还清醒着，没出神，所以并不觉得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自动转意成：要债的在找你。
何萱最好他不要回来，这样她还能在家里和她的新男朋友干些鲜为人知的事情。
何萱是个很精明的女人，见他一会儿没回答，便胡思乱想：“你还跟那个小子在一起！？”
何萱第一次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因为听到了街坊邻居的窃窃私语。于是就和何司睿吵了一架，结果无非就是何司睿再一次被赶出去。
但这次不一样了，何司睿会在大街上等着赵梓把他带回家，或许他一直都是赵梓走丢的狗狗。
“你最好不要拿着家里的钱和那小子私奔！不然你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何萱用一种威胁的语气说道。她已经全然没有了母亲的样子。
她说完便把电话挂掉了。
赵梓无能为力地看着何司睿顿在空中的手，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母亲能做到这些地步，何司睿好像她的仇人一样，活该为她收拾烂摊子。
“我不想再回去了……”何司睿的眼泪掉的猝不及防。
赵梓快步走上去抱着他。何司睿整个人就像被单一样，柔软的瘫在赵梓的胳膊上闷声哭着。
赵梓两年前认识他，他还是大一。人家都是一个月几千的生活费，而他一分钱没有，还要给家里倒贴，后来阴差阳错的到了一个宿舍楼，听说他还欠了好多债，一开始本来只是同情，再到后来天台上的吻。中间的好多事，他竟然忘记了。
赵梓是从别的城市闯出来的，而何司睿反之，他被永远圈在了这里。
“哥……”何司睿呜咽着。
“哎，我在。”赵梓将他的头埋在自己怀里。
“帮……帮我。”
“好。”
赵梓如他所愿，直接将他母亲的十万债还了，还给了何萱一笔钱，嘴上什么也没说，但意思何萱当然明白：警告她以后别烦何司睿了。
何萱拿了钱轻蔑的笑了笑，又渡着她那歌女般的步伐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赵梓的母亲是A医院的院长，也算是鼎鼎有名，他父亲亦是混出了圈的创业人，走在何司睿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就好像被“格格不入”四个字给替代了。那些八卦的邻居忍不住就会想何司睿肯定是傍上大款了，不过何司睿很好的继承了他妈妈的容貌，能这么想也不出意外。
赵梓瞧何司睿老是探个头到窗外去，索性给他换了个院子里面的病房，窗户还比之前的大很多。
赵梓就天天陪着何司睿在院子里守着他那棵小绿梅。
“哎！你看，这地上白花花的！是不是下雪了？”何司睿从小就渴望北方的大雪什么时候能下到南边儿来，也算是尝尝鲜了。
“傻子，那是霜。”赵梓朝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笑了笑。
“我觉得今年冬天肯定会下雪，你看才十月，天这么冷。”何司睿将身旁盆景的绿叶上的白霜拨掉，“这盆绿梅怎么才几片叶子？我觉得我养的挺好的啊，你是不是又给它多浇水了？”他坐在轮椅上，只能转过头来仰视赵梓。
清早吹来的风，像吹来的刀子一样，割去了何司睿的少年意气。
“哪有，你不让我浇我可不敢浇。你别急，你看着，今年冬天肯定能开出绿梅花。”赵梓坐在旁边冰凉的石椅上，脸上却笑的格外灿烂。
闲聊时，赵梓给他剥起了橘子。
“赵梓！赶紧推你媳妇儿回来！吃药了！”护士——徐孟，跟赵梓是发小，赵若曦特地叫她来照顾何司睿他们。
徐孟第一次遇到何司睿的时候特别心疼他，脑子里就一个问题：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的这种病呢？明明应该是修了八辈子福啊！
赵梓把橘子剥好放在何司睿手上就推他回去了。
赵梓有意无意的碰到了他的手，冷的像屋外枯枝，但在赵梓心里，如玫瑰一般璀璨。
何司睿早晚大大小小要吃十几种药，毛病越来越多，到头来自己得了什么病也弄不清楚了。
“阿姨？”赵若曦偶尔也会来看看他。
“最近身体好吗？”赵若曦知道何司睿喜欢花儿，就总带些来，但也叫不出名字，看着好看就买了。
“我挺好的。”何司睿注意到赵梓被徐孟拉出来，便知道他们肯定要说什么，就让赵若曦先出去与他说了，自己只能躺在病床上，按照以前的习惯，应该要犯困了，得睡个回笼觉。但这几天这种感觉好像消失了。
不能说与自己听的，无非就是关于死亡的这么几件事。
“在没有匹配的骨髓前，只有三个月了，你打算好带他去哪儿了吗？”赵若曦在屋外与赵梓说道。
赵梓垂着眸。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在自己母亲面前，疲惫是藏不住的，即使他板正的一动不动。
“他说想看南方下雪，我陪他等。”
“明天就出院。”
赵梓就说了两句话，他母亲后来的建议他也就左耳进右耳出什么也没听进去。
那都不是何司睿想要的，在他二十一年的漫长生命的最后一阶段，他有权做自己，即使何司睿现在想去到泰山山顶，即使不能完成，赵梓也在所不辞。
赵若曦也懂，拉着徐孟就走，但也改不了八卦一下的习惯。
“你直勾勾盯着人家司睿干什么？喜欢人家啊？”赵若曦应验了姨母笑这一说法。
“不不不……”徐孟赶紧挥着手否定，“我从不跟赵梓个抢什么。”
徐孟含蓄的一句话把赵若曦逗笑了。
赵若曦不禁想到当年自己也不是意气风发的，没听家人话去学了医，但是她仔细想了想，事业还爱情不可比，他儿子比她自然坚强的多。
这几天赵梓空前的让赵若曦感觉他不再是个意气用事的孩子了，但是即使再无坚不摧，也会哽咽，擦干眼泪，也看得出红了眼。
三个月，三个月应该很快吧。赵梓心道，缓缓推开门。
何司睿没睡着，看着阳光透过树枝一簇簇照在草地上，枝丫上挑起的霜雾融进阳光里，他昨天好像梦到了这样的景象。
“你没睡啊？”赵梓给他递了颗糖。
“我已经好久没吃过糖了。”何司睿又出了神看着糖喃喃道。
赵梓也没渴望他回自己的话，是药三分毒，那几十种药吃下去的副作用也许就是这个吧。
“哥……”何司睿的目光依然回到了窗外。
“哎！我在。”赵梓牵起他的手。
“我不想治疗了，我们去西府看雪吧。”何司睿说。
“行，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我跟我妈说了，咱明天就走。”赵梓看着何司睿天真的像个孩子一样，或许他从小到大就这样，但为什么现在会让人心疼。
西府也就是张爷爷那个不起眼的茶馆，不是熟人都不知道后头有个偌大的院子。
“这都多久了你们才来看我！”老头子耳背犯的时候，说话特别大声。
但老头子眼神却很好，看出了他们有点心事儿，还有他带大的“干孙子”不知道瘦了几圈。
老头子忽然就一眼不发的带着他们往前走。老头子脸一黑，店里人都看着，周围瞬间就安静了好多。
赵梓到了房间里，和老头子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爷爷，等他病好了，一定来帮您干活。”赵梓坐在窗口盯着睡着的何司睿。
老头子心头一震。这还是赵梓第一次正经叫他。
“不用了，你好好陪他，等花儿开了，给老婆子拣了花送过去。”每一年他都会给他的妻子送他最喜欢的绿梅，那是山上墓地唯一的生机。
老头子虽然耳背，听的有些迷迷糊糊的，但句句都将情真意切挑了出来。
对啊，花儿还没开呢。那就再等等，等他在自己怀中冰冷，等江南下起大雪。
这几日何司睿一直发着低烧，盯着窗外一看就是一整天，反反复复的问着赵梓什么时候下雪。但是话倒是多了许多。
“赵梓。”何司睿和赵梓躺在床上，突然抱着他说，“我今天看到楼下的客人牵了只萨摩耶，可白了。我们也养只狗吧。”
“好啊，以后再养只猫吧，你要是觉得狗太闹腾，就喝着奶茶，撸着猫，怎么样？”赵梓抱着他，但觉得患得患失的。
“好啊，哦对！我们让爷爷也去做奶茶吧，肯定能赚好多。”何司睿把头埋进他怀里。
“行，明天我们就去和老头子说吧。”赵梓在他额头上深深的吻了一下。
赵梓心里难免会想：这老头子哪儿会啊？
半夜最害怕的不是月黑风高时，乌鸦在枝头不停地长啸，而是听不见怀中爱人微弱的呼吸声。
两个月了，花儿还是没开。赵若曦还是没熬得住一直催他们回来，她也是希望两个孩子在一起的时间能更长一点。即使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局发生背景。
可惜的是花还没开，雪还没下。
后来何司睿还是逃不过插上呼吸机，听着心率仪的声音。赵梓睡不着，没日没夜的坐在他床旁，反复吻着他的手。
赵若曦站门后看着，一声不吭。
整个房间，只有何司睿艰难的呼吸声。
“差不多了吧……”何司睿眼神恍惚的看着天花板，“赵梓……答应我……”
“你说”赵梓哽咽着。
“哪年……哪年下雪了，绿梅开了，放在我墓前……我就能看到……”这只是他瞎想的，他一直觉得，如果死后还可以看见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那死亡便没了魅力。
“好……我一定去……一定……”赵梓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喉咙哽咽的厉害，声线也在剧烈颤抖，“什么时候花开了……我去找你。亲手……给你……”
“别…哭……我、爱、你。”何司睿的一生终止在了爱人的面前。随之是很长一声鸣笛都是诉说生命终止的叹息。
“我也爱你”这四个字挂在嘴边还没说出来他就走了，赵梓只能怨江南太暖，花太迟。
【三年后】————————
今年的天很冷，花很早就开了，一月中旬连下了两场雪了，今天是三年来的第三场。
赵梓每天都会去何司睿的墓前，任由棉花大的雪落在眉睫，他还会对着何司睿碎碎念，仿佛他就在面前。
“你说过要我陪你看一辈子雪的，你看到了吗？下雪了，这是你走后第三场失约的雪。”灰墓前三枝绿梅早已被雪水浸湿了，可还是鲜绿的，或许是被何司睿放在花瓶里滋养了吧，“前两年没下雪，花也没今年开的好，我还是给你送花儿了，你看见了吗？你看前天的花儿多新鲜，老头子亲自摘的！”
他不曾拂去墓上的雪。说来也巧，今天还是何司睿的祭日。
“哦对了，你不是说想养只狗吗？我上个月去宠物店，恰逢有只待领养的萨摩耶，我就买了，店主和我说了好多注意事项，还好你不在，不然一定忙的你不可开交，主要是打理毛麻烦些，他前几天还把沙发咬坏了，但我也没舍得训他，也想过养猫，哎……再等等吧，我一个人可打理不过来。”
赵梓低着头看着墓碑，何司睿本来就比他矮了大半个头，这样低头看着他们，好像又并肩了。
“天黑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来年开春花开了，我就来找你。”赵梓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或许是天太冷了吧。
偌大的北山，只有他一个人飘然迷茫的走在上面，一步步挪的都很艰难。
开春后，海棠伴着赵梓的血液开满了整个黄昏。
他说过，来年开春，花开了他会去找他。
墓前的绿梅开了星星点点的白花，素色的星星点缀了灰暗的墓。
何司睿的墓前什么也没留下，甚至是姓名，出生日期，好似他从未来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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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真的懒得打字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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