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夏某日,大学同窗老友陈昌华君来寒舍访爱卿,正喝酒间,突然接到母亲电话,言三舅舅昨夜故去,享年七十有余。
逝者长已矣,生者还要喝。
又数杯之后,启程前往西昌,数十族人久未晤面,幸借先人故去之机重聚,几多儿时同辈兄妹早为人父母矣。
生生死死循天命,代复代兮永相续。
三舅舅生性豁达,早留下遗言:骨灰往螺髻山一撒了事,省得占地盘。
守灵时,晚辈们嫌无聊,又摆开战场搓麻将,尽去灵堂恭请逝者起床再战一盘如何?
逝者不理大家,依然酣睡。
麻将战犯们无奈,只好重回桌边,各自为战,笑言三舅舅这盘扶不起了。
火化时,四舅舅面无戚色地惊呼道:“哦呀,这就烧嘎啦?!安逸,火好熊势哦。”
身边晚辈打趣道:“下盘就该烧你了哦。”
“要得哇。”四舅舅慨然应允。
骨灰自然往螺髻山草木丰茂处一撒了事。来自于尘土,复归于山阿,得起所哉。
呜呼哀哉,尚飨。
又后,偶翻报纸,见安徽某地政府强制规定老人百年后一律火葬,不得土葬,该地数位老人宁肯赶在该项政策实施之前上吊以便土葬云云。
两相对比,还是我家先辈豁达。此是后话。
丧事完毕,数台小车沿成雅高速公路返回。天高路畅,风景如画。大自然不因一人逝去而褪色,生活亦不因一人逝去而止步。
悼嵇生之永辞兮,顾日影而弹琴。
托运遇于领会兮,寄余命于寸阴。
听鸣笛之慷慨兮,妙声绝而复寻。
停驾言其将迈兮,遂援翰而写心。
……
一路赋诗以记之。
与陈昌华兄酗酒中突接母亲电话言三舅舅故去醉中而作
三舅今日归西去,晚辈依然醉醺醺。
舅走我醉心生愧,举杯向天罚三杯。
昔日随舅战彝胞,三舅千杯也不醉。
今日三舅醉不起,晚辈接杯舅放心。
螺髻山哭三舅舅
长歌当哭兮向山阿,今日相送兮永别离。
烹牛宰羊兮亨饕餮,最后一餐兮胡不起?
炮仗轰隆兮驱山鬼,一路平安兮应无虞。
山高水长兮魂依依,佑我族人兮永相祭。
呜呼哀哉,尚飨。
螺髻山撒骨灰
棺木易腐难久长,蛇噬鼠啃白蚁侵。
何如顺风向天撒?山峦因我更苍翠。
来年青山应更绿,抬足不敢恣踏青。
春风拂来草木喧,愈听愈似关切声。
注:逝者生前遗嘱,死后火化烧成灰后向螺髻山一撒了事。
螺髻山放歌
一
登螺髻而放歌兮,山入云天何茫茫?
望邛海而流涕兮,水流万古何汤汤?
揽新灰而向天风兮,奈何亲人寿不长?
风收魂魄归山阿兮,逝者安息永不殇。
二
一缕青烟向青空,从此世间少一人。
昨日尚且相对饮,今日撒手已归西。
人生百年弹指过,微风拂过犹闻音。
逝者远去享安息,生者含泪又歌吟。
三
人生百年一缕烟,微风拂过了无痕。
代复代兮生复生,生若蝼蚁去归泥。
鸿雁转眼无影踪,青空渺渺留清音。
百年之后我留啥?世间可有我诗文?
黑夜横渡西昌邛海
年少时,曾独自去西昌三舅舅家玩耍,仗年少蛮勇,横游邛海。游至中途,力竭难举,换作仰泳,见星斗满天,胆怯惊恐,不敢懈怠,终游至对岸。力竭难返,遂偷对岸一艘小渔舟驾返。
胞弟杨林杨明两兄弟已等多时,不见我返,遍求岸边管理人员下水捞人,忽见我返,泣而怒斥:“邛海年年都要淹死人,你晓得不?”
那是爱卿第一次到邛海。现在,就是借爱卿100颗豹子胆,爱卿也不敢横游邛海了。
夜游邛海似如昨,仰首星辰欲坠落。
但凭年少水性好,哪惧龙王掀鲸波?
西昌彝海结盟雕像
唯有英雄识英雄,一杯血酒仰天干。
子夜结盟向晨曦,***与小叶丹。
自从蚩尤落败去,汉家彝家结仇怨。
两家械斗五千年,今日战马放南山。
过泥巴山
昔日,因与白鸟雅之兄合作开辟海螺沟旅游线路,独自驾车采线,夜翻泥巴山,突遇暴雨、雷电、狂风,租来的奥拓车抛锚。
爱卿下车,推车,松手刹,车子突然倒向滑行,冲至万丈悬崖边。爱卿上身置车内,双腿倒别车外埋在泥土中反向滑行,后足跟似犁头犁出两道深沟。
轰然一声,车停。
爱卿老半天不敢挪动两腿,以为腿断了,又老半天后伸手摸腿,腿还在?再老半天后试着挪腿,能动?
最后,试着爬出车子,腿果真能动?
卯足胆子,连走两步,果真能动?
再卯足胆子,连踏几腿,两腿无恙?!
回头一看,崖边一巨石救我也!不然,连人带车早坠下万丈悬崖,我命休矣。
后来,幸得过路一对当地卖猪年轻夫妇相助,将我的车子拉至九襄修车铺。修车师傅说:发动机早就坏了,你咋还敢开?!
爱卿这才知道租车铺老板租了辆坏车给自己,险些害爱卿命丧黄泉。
发动机换了个崭新的,当然是爱卿掏腰包,回到成都的租车铺还车时,爱卿也懒得提起。
那是爱卿拿到驾照三年后第一次开车远行,拿到驾照后就从没摸过方向盘。
后来,在海螺沟沟底山巅,当时正在修建道路索道啥的,路哪叫路?爱卿再不敢开下来,还是一位不认识的工地小工头帮爱卿开下山来,爱卿得闲观望窗外雪山,好不壮观!
此段不死经历后来白描记入长篇小说《神山》中。
今天过泥巴山,又想起那次生死经历来,心有余悸,作歌以记之。
泥巴山前是九襄,夜来雷电兼狂风。
若非巨石阻悬崖,老子早已命呜呼。
今生多灾命也长,阎王多次来相顾。
至今能饭亦能酒,怕是苦尽有后福?
雅泸高速公路
蜀道难于上青天,而今果真上青天。
盘山绕行三百圈,尽头突兀白云间。
自此前行三百米,座驾直冲凌霄殿。
玉皇一蹦三丈高:凡人竟敢闯上天?!
雅西高速公路拖乌山螺马桥
天路迢迢九天来,恰似飞天坠彩练。
七绕八绕接人间,凡人一日上九天。
喝令李白改诗句,蜀道从此不再难。
我正驾云自天降,螺马桥穿拖乌山。
汉源湖
九天坠下汉源湖,恰似高山镶明珠。
环湖尽镶花椒树,冲天香气诱王母。
蟠桃会上只蟠桃,汉源湖畔多果树。
合当明月十五夜,众仙咸来咕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