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又来到医院,父亲的身体已经恢复许多了,暮色降临时他靠在枕头上,而林听静坐在一旁,细心地给他削水果。大抵是想到严浩翔说的提议,她以商量的口吻对父亲说了。
未曾想,父亲的反应是,他们在胡闹。
林听“可是,如果水云堂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经营不下去了,甚至大伯母那里…”
戏班的人相继离开,大伯母的咄咄相逼,如果继续保持原样的话,不出一个月,水云堂绝对会彻底的销声匿迹。
林听的父亲理解她那颗想要看戏馆重回昔日风采的心,但问题并不是全部出在戏馆上,父亲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
龙套父亲:“听听,你有没有想过是搬离栖梧镇的人越来越多了,可你又知道为什么当年你曾爷爷要放弃申城,深居在这方寸之地吗?”
父亲的后半句让林听陷入了沉思,其中的答案,她不知道,也从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曾爷爷要在红极一时的时候,封台罢戏,领着戏班子住在了破落的栖梧镇。
而在这些年里,也常有权贵邀他唱曲,可都无一例外被拒绝了,就连周奶奶都是因为喜欢看,又请不动,只好也在栖梧镇住下了。
可父亲还是不愿意跟她说。
只是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告诉她:
龙套父亲:“听听,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情。”
龙套父亲:“我随戏馆生,即便戏馆随我灭,那也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而你的路不在这里。你是有天赋的孩子,连你老师都愿意推荐你去剧院,那才是你应该在的舞台。”
在快节奏的时代下,在商业娱乐的冲击下,各种戏曲的未来皆是渺茫的,但还是会有很多人前仆后继,坚守在方寸的舞台上,以婉转的唱腔歌颂动人凄美的国恨情爱。
父亲没有答应,反倒让林听在回栖梧镇的路上,一直在琢磨他说的每句话,似乎想要将其一一拆解,最后吃透并融入骨髓中。
小镇的夏天,微风袭来事携了点望河晕散开的沁凉水汽,各家各户都搬了条椅子坐在河岸边,有说有笑的,偶尔三两小孩嬉笑打闹,俨然一副岁月静好。
镇上的人基本都认识林听,见林听回来时,还会热情地打声招呼,问问她父亲的情况。
其实,生活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
或许,曾爷爷当年离城的原因,会不会就包括这个呢。
忽然,有位妇人喊住了失神的林听,带着揶揄的笑容:
龙套大婶:“听听啊,你快回去看看嘞,有个蛮俊的小伙在水云堂前站着呢,和小男朋友吵架了?”
林听“我没男朋…”
林听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可脑海中不知怎的,浮现出严浩翔的模样,心中那根弦又情不自禁地绷紧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然而,她还是加快了前进的脚步,甚至越到后面,她干脆小跑着,任由沁凉的夏风吹拂她额边的碎发,直到她停下脚步。
站立在青石板小桥中央,远远地望去,有一人长身立于水云堂前,檐上系挂的灯笼发出昏暗的光落在他身上,竟不敌他指节间忽暗忽明的烟头晃眼。
林听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意外等等的情绪杂糅着,在她心头弥漫开,连带着双腿向灌了铅,走向他的每一步,都缠着不可思议,如梦似幻。
林听“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