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1）

“啪啦”一声玻璃摔碎在地上，弟弟立马吓得哇哇大哭。手心传来巨痛，我有些呆滞地抬起手，看着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

“你怎么照顾弟弟的啊？倒霉玩意，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比谩骂更早来的，是妈妈的巴掌，一把扇在我的脸上，巨大的力气让我有些经受不住，身在“嘭”的一下栽倒在地。

地面上的玻璃碎渣狠狠地扎进了我的手肘，疼得让我有些麻木。我艰难地撑起身子，抬起眼，难以置信地望向护着弟弟怒不可遏的妈妈，心中升起无尽的失望。

伤口的疼痛哪里比得上被割裂的心窝，鲜血还在不停的流，流呀，流呀，巨大的无力感上身，我绝望的垂下头，迎接着习以为常的骂声。

“你看看你，连弟弟都照顾不好，自己贪玩还非要带上弟弟跑去河边，你看吧，都怪你这倒霉玩意，弟弟生病了吧。让你好好给弟弟喂药，结果你自己不安分，碗打碎伤到弟弟了怎么办？丧门星。”说完，她还嫌弃地往我身上吐了口吐沫，便抱着弟弟回房了。

明明是他，明明是弟弟非要去河边玩水，却在把我推下水时不慎滑落水中，明明是弟弟打碎的碗，明明一切都是我在受伤，为什么我却成了祸害，明明……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啊……

一丝丝的温热滑过脸颊，似是断线的珠子滚落，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伤口上，生疼生疼的。我抬手想抹掉它们，却不料血流了满手，弄得脸上也都是，血与水混合在一起，倒是让人分不清了。

白色的裙子也沾染了血渍，变得斑驳。我尝试着站起身来，却是流的血太多，力不从心，跌坐在地，又扎上了许多玻璃碴子。

咔啦一声，门开了，爸爸带着满身的酒气回来了，歪歪斜斜地倚着门，脚步蹒跚。看到满地的玻璃碴和狼狈不堪的我，他才有些晃过神来，浑浊的眼里瞬间浸满了愤怒。

看着一步步朝我走来的爸爸，手中还拿着半空的啤酒瓶，我惶恐的往后退着身子。他像一只凶狠的野兽，此时的眼里早已没有了人性，愤怒的把啤酒瓶砸在我的身上。

我被嘭的一声砸中了肩膀，脖颈上划出了数到鲜红的伤口，啤酒洒在我的身上。但他并不就此作罢，伸手蛮横地抓住我的头发把我往门口拖。

我的头皮被牵扯的生疼，腿脚乱蹬着，拼命地挣扎着，叫喊着。“爸爸，爸爸我错了，爸爸，我下次不这样了，爸爸爸爸……”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扯地更紧了。

“你个败家玩意，谁是你爸爸啊？丧门星，我老李家没你这么个玩意！也怪那臭老娘们肚子不争气，第一胎给我生个女的，烦死人了。吃我的穿我的，安分一点都不行，还不赶紧滚，妈蛋。”

他把我像一件物品一样甩了出去，“我告诉你，老子忍你很久了，我没你这么个玩意，滚出去，女的就是烦人，爱死哪去死哪去。”

大门在我眼前大力的关上，没过一会，屋里就传来妈妈被打的叫喊声。

屋外开始狂风大作，老旧的楼房里灌满了冷风，吹得我瑟瑟发抖。

绝望一点点升起，我心如死灰，两眼空空，却只能拖着满身的伤口，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从来不愿接纳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