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是大一那一年,他们在两个不同的城市看流星雨。在北国十一月的深夜,在人声鼎沸的江边,他想到她,便觉得秋风不再萧瑟。开始羡慕南去的候鸟,可以自由地飞去她在的方向。
只看一颗流星,只许一个愿。
在第二次赴美的航班上,徐辰熙再一次梦到夏然。
骤然又回到高中,和夏然握手站在路边等车,李伟大声喊:“给你们告老师!”心中紧张,脚下的马路忽然传送带一样,像两个不同方向将二人生生分开。
“不要!”他大喊,捉紧夏然的手,她便兜了一个大圈,飘飘然荡进他怀中。长长的白色裙裾翻飞,在风中结成一朵粲然盛开的花。
当爱着的那个人不在身边,便会陷入无休止的回忆中,曾经的辗转反侧,每个小动作,每一句有心或无意的话。两个人的对白,一个人铭记。或许对方终于一切都不记得。
其实,那年的分离已经决定了一切。
说再见的时候,应该更加坚定决绝,应该不回头,应该彻底失忆。
才不会在应该了无牵挂向前大步行进时,依然转了一个圈,回到最初的等待中
这些道理,人人都明白,但当徐辰熙想到那一场无疾而终的过往,想到那一句没有斩钉截铁的farewell。
忽然之间,心就痛了。
这些,你是否知道?
他走过费城陌生的街头,看见微笑亲吻的老人,看见金发蓝眼玉雪可爱的小孩,天使般的笑颜。
山茱萸花开的日子里,谁家庭院里的七彩风车转阿转,转阿转。
一切让人感觉温暖的、悲伤的,或者是心碎的,都不过是场梦吧。
这是夏然出国后的第一个冬天。
春节刚过,一地鞭炮的残骸。初四下了一场大雪,红色的碎纸屑落在白茫茫的街道上,触目惊心的艳丽。
贝塔将外婆从出租车里搀出来,徐辰熙背起老人,她收好轮椅跟上,在后面张开双臂护着。
回到家中安顿好外婆,贝塔走到客厅,歉疚地对徐辰熙说:“好不容易过节休息两天,还要抓你的苦力。真给你添麻烦了。”
“是挺苦的,但你自己也做不来。”章远捶捶肩膀,笑道,“别内疚,现在我也没有什么过年的意识,太麻烦了。天天吃肉吃饺子,估计就上年纪的人喜欢这个热闹劲儿。我不怕别的,就怕自己脚底没跟,摔着你姥儿。”
“你敢!看我不用二踢脚扔你!”贝塔瞪他一眼,然后笑得露出两颗虎牙,“我外婆待遇真高,去医院复查,出劳力的都是项目经理。”
“别取笑我了。”徐辰熙摇头,“两个组几十号人,不是项目经理,就是项目经理助理。”
“那也比我这样还没有转正的人好啊。”贝塔翻来掉去看着徐辰熙的名片,“小子,现在你也能明着骗了啊。还看得上大街上五块钱一碗的牛肉面么?”
“你请客,我就吃。”徐辰熙回答得爽快。
“我请就我请!”贝塔咯咯笑着,“就你,我请客你从来不推托。”
“老同桌了,推辞什么,多虚伪?”
“我知道,你是给我一个小小报答你的机会,怕我下次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找你帮忙了。”贝塔边走边说,“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是挺善良的。”
“才发现啊!”徐辰熙夸张地垂下嘴角,哼了一声,“真伤感情,还老同桌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