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魏无羡将他的清心铃放在桌上，冷声道：“凡江氏子弟，皆有清心铃，先江宗主还没有将我除名，王先生又怎肯定我不是江氏子弟。”
他心绪本就不定，加上近来被一些无关之人几次三番告诉不能救江澄，现在他就跟个刺猬一样，谁碰就扎谁。
就知道魏无羡会不同意，王曳将一锦帛摊开，“除名的权力，除了本家宗主有，历代仙督也有，这是新仙督将魏先生从江氏除名的督令，魏先生要不要自己看看。”
“不用”
魏无羡难得认真，死盯着王曳压声道：“你觉得除了江澄，谁有资格管我，我是不是江氏子弟，似乎与你这温氏余孽没有关系。”
蓝曦臣已经在敲桌子了，这时候王曳要是点个头，他就把魏无羡禁言。
但王曳似乎没有这个打算。
“魏先生说的是，我的确没有资格。”
“但魏先生是含光君道侣，作为含光君兄长的泽芜君，是否有这个资格。”
好一招挑拨关系，蓝氏双壁看了看对方，似乎都有口难言，论口才魏婴当年在不夜天大战仙门百家的时候也不输给任何人。
“泽芜君能决定我是不是蓝氏人，并不能将我从江氏子弟中除名，王先生想挑拨离间，是不是搞错了。”
“对，非常对，魏先生不愧是是夷陵老祖，连说话都这么犀利。”
对于王曳的话，魏无羡并没有在意，他把江澄送给自己的清心铃拿出来，“空口无凭，王先生只怕也不相信，我师弟离世之前将自己的清心铃留下来给我，按照江氏的规矩，我有权负责江氏一切事务，包括将弟子除名一事。”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拿去看看。”
王曳：“看来魏先生是有备而来，势必要让我答应救先江宗主了。”
魏无羡：“就算当初你为了江澄而死，但他也尽量保住你的魂魄，让你得以存活，这份恩情就算还了。王先生，你没有资格对我说不救江澄，你答不答应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仙督答应就行。”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乎我答不答应，若你能救，那就是你的本事，但要是再弄出和鬼道一样的麻烦，我不会放过你。”
一直不说话的蓝曦臣突然开口就让人震惊，他鲜少有如此刻薄言辞，不说蓝氏众人，就是王曳本人，也被他突然冷气十足的话语给吓到。
“兄长，你说什么。”
蓝忘机见不得蓝曦臣变了样子，这个样子的兄长，不是他所认识的兄长。
“忘机，你也一样。”
蓝曦臣喝了茶，头也不抬道：“王曳，继续。”
王曳内心无比感谢蓝曦臣，果然一开始就把他们给禁言就好了。
“好，这第二件事，江家大公子决定让江氏隐退，让江氏消失在世人眼中，了却世人救先江宗主执念。不过这件事情，你们问江氏去，有胆子就去，别找我和仙督。”
看到没人回应，王曳念及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情是聂氏，决定将先祖佩刀全都熔毁，这与诸位没什么关系，只要知道就行。”
“等等”
蓝启仁站起来对王曳恭敬道：“温夜月先生，纵使你对江氏有恩，但你又以什么身份来宣布仙督命令。”
王曳：“老先生就当我是泽无君的爪牙就好了，几句话的事情，还要拘泥在身份之中吗。”
魏无羡：“比起聂家的事情，在下更想问，王先生当初既然在射日之征中活下来，为什么对温情一族如此冷漠，若是先生修为低劣，不足以救人，只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射日之征时我才十二，你希望一个十二岁的女孩能做什么。”王曳也不甘示弱，顺便怼了回去。
魏无羡：“一个十二岁的弱女子为什么能逃脱百家的追杀，王先生就别谦虚了，据我推算，你是从十五岁就开始决定修炼鬼道，目的就是为了助江氏一臂之力，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能有此心境，若说你无能，未免也太不可信了。”
众人拭目以待，王曳的身份光从外人看来也的确可疑，一个温氏余孽能得到金光瑶和江澄的信任，能让聂怀桑救回来，能成为蓝曦臣的座上宾，这一切都说明她的身份远不是一个襄助江氏那么简单，这也是众人好奇的地方。
看到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自己，王曳只觉得自己被盯成了筛子。
蓝曦臣见状定是不能让刚刨了金丹的王曳继续站着，起身把王曳扶回来坐下。
“此事日后再议，接下来的事情由我亲自宣告。”
不等众人如何，蓝曦臣直接念道：江氏决意修复散死者魂魄，江氏三十年来记录的消散魂魄者上百，其中包括献舍夺舍所牺牲魂魄，例如莫玄羽之辈，本仙督应允，我想诸位没什么意见。”
关于此事，众人已有耳闻，但救魂不救死人在江氏是铁律，无人敢破。
“敢问仙督，救莫玄羽的事情是江澄提出来的？”魏无羡发出疑问。
蓝曦臣：“本仙督不知，但此事由江氏提出，他定然也是允了的，按江氏所言无论是夺舍还是献舍，付出代价的是一条无辜的生命，所言不管舍主目的是什么，都必须把魂魄救回来。”
“原来如此”魏无羡喃喃自语，“他当初看我回来时对莫玄羽没有一丝愧疚，心里很失望吧。”
“魏婴，别多想。”
蓝忘机在一旁干着急，他就怕魏无羡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蓝曦臣顿了一下，拿出一份名册，里面记录的是奇花案中死去的人们，那是王曳留给金光瑶，最后却死于非命的献祭之人。
“第五件事情，奇花案。你们忘记了，多年前江氏宣称在奇花一带斩杀一批鬼修，但事实却是在那一带死的除了鬼修傀儡们还有一批人，一共四千三百六十八人，其中包括云梦江氏江树江权，苏雪虽然被救下来，但后来因夫君去世，病情加重而亡。”
对于奇花案，知道的人不多，众人听着也不大当回事。
比起别人，魏无羡还是多了一份心，看着蓝曦臣就答：“文言是奇花案中唯一幸存者，她受了伤，被薛洋救下。之后薛洋发现文言在江氏身份不一般，便决定耗尽灵力去救文言，以致金丹枯竭，即便蓝湛不杀他，他也活不久了。”
“你知道这件事情？”王曳发话，他总算发现一件证明魏无羡还是江家人的证据。
“江澄说过，薛洋救了文言。”魏无羡回答。
他不多答，王曳也不多问，她看到坐在右边首位的晓星尘和宋岚，微微一笑，“我看晓道长这双眼睛很是熟悉，不是是何缘故。”
晓星尘摇头，“抱歉，王先生，在下也不知，被救醒以后就能看见了。”
魏无羡又说话了，“晓道长的眼睛时文言的眼睛。”
“魏先生真聪明啊，我和文言从小认识，她的眼睛我太熟悉了。”
晓星尘：“我与文先生从不认识，她为何要把眼睛给我。”
宋岚在纸上写下原因，晓星尘在一旁读道：“文言为报答薛洋的救命之恩，答应救回星辰，薛洋曾说救回来也是瞎子，没有意义，文言指着自己双眼，不语。”
知晓眼睛来历的晓星尘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了，文言于他而言，实在是陌生，只是偶尔在宋岚的画上见到文言，至于文言什么性情，什么来历，他一概不知。
王曳笑笑道：“的确像文言干出来的事。晓道长，带着文言的眼睛，替她活下去吧。”
晓星尘：“是，王先生。
除却江氏三人，剩下的四千三百六十五人是哪一方的人。”
“我的人”
随着王曳平淡声音传来，众人略微讶异，当初确实听说奇花案是惨案，蓝氏也对此进行分析，但各家皆无伤亡，后来以为是江氏故意造势，好让仙界众人不敢修习鬼修的谎言而已。
此时听说是王曳的人，须发皆白的蓝慧长老起身上前，看着王曳，冷声询问，“你的人？你到底是谁。”
王曳往四周扫了一眼，蓝曦臣则压住她的手规劝，“还是我来说吧。”
“泽芜君，谢谢，但此事还是我自己来讲比较好。”
“如各位所知，我是温若寒的外孙女，在你们看来，温若寒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自己的外孙女总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其实是我从出生开始温若寒就下令追杀我。”
温宁：“追杀？我在温家的时候从来没人听说过你的名字，甚至是温伯的女儿我也没听说过。”
王曳：“因为我的母亲温生月就是被温若寒，也就是她的亲生父亲杀了，不知母亲为何会得罪自己的父亲，但听别人说母亲在温家时，温若寒对她很是疼爱。”
“从温氏第五任仙督温谦月开始，温氏女被当时的仙督培养以作为检查温氏上下是否有奸邪之徒，如若发现，可杀之。也因此温氏女虽然姓温，但生下来就是和温氏作对，被温氏所不喜，关于温氏女和岐山温氏的争斗数不胜数，但温家掩藏的很好，没人发现，所以在座诸位不知道有这个组织。”
蓝曦臣：“温氏女所生之女也必须姓温？”
王曳：“自然姓温。温氏争斗不断，温氏女早早消亡的不在少数，因此后也有人在各大世家中挑选以作备用，文言就是为了我才存在，如若我死，她就可以代替我行监察之权。”
温宁不懂，“我姐姐也是温氏女，依你所言，她也应该和你们在一起才对，为何。”
王曳：“这就要说道温若寒的妹妹，你的母亲，温之月了。温若寒把温之月杀了以后就把你们姐弟二人带走，听说他对你们挺好的。”
温宁：“跟你比起来，那的确挺好。”
没有在意温宁的话，王曳继续道：“你姐姐温情，原本才是掌管温氏外臣的温氏女，但我母亲再去找你们时，温情已经被温若寒养废了，成不了气候，后来也没管她。”
“够了”
魏无羡阻止王曳，他发现王曳说话实在是冷漠，温情当初还救了自己，又有神医之名，要不是后来主动现身，怎么会落得挫骨扬灰的结局。
“什么叫养废了，她是你的表姑。”
王曳白了一眼，“被人救了还能死，不是废了是什么，我被追杀十多年都没死，我还比她小。”
魏无羡：“所以你当时是有能力来救温情，但却放弃了。”
“不好意思，我根本没有救她的打算，她一个温氏子女，在当时射日之征中去帮助射日同盟，本身就不该，她应该做的是逃出去，然后等到时机，将仙门百家一起消灭。”
魏无羡：“温情是个大夫，自然有仁爱之心，谁像你似的，见谁杀人就想上前帮忙。她一个姑娘，再怎么厉害能对付得了仙门百家。”
王曳：“呵，做不到难不成就直接去送命啊，不是蠢难道很聪明。”
“她是为了我才现身，要不然也不会被杀。”魏无羡身体颤抖，说起此事时心里不好受。
王曳:“当年江澄宗主告诉我，温情帮过你们的忙，我也挺后悔的，但是当时她已经死了，被金光善杀的，金光善后来被阿瑶杀了，说起来你应该感谢阿瑶帮你报了仇。你还封他的棺，让人家永不超时，你心怎么这么恶毒啊。”
“不愧姓温，不愧是温若寒的外孙女。”魏无羡被王曳气得心口疼，偏偏他自己也觉得王曳说的有几分道理。
王曳：“不要把我和温若寒相提并论，射日之征打了没打一年温家就败了，没用的东西。”
魏无羡：“你这意思还想我们多打几年？”
“咳咳，那倒没有”王曳有点虚，这话确实不能说出来。“那要是温若寒把仙门百家都给灭了，然后我再出现把他给杀了，这不是……挺不错的。”
众人听见这话倒吸一口凉气，怔怔地盯着王曳，不约而同感叹：不愧是姓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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