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意外,王曳还是点了头“江氏的作用还有很多,不能光耗在鬼修上。仙督,温氏消亡并不是结局而是开端,走遍百家也更加确认这一点,我不是在帮江氏而是在帮你。”
“你明知修鬼道是死路一条,真是愚蠢至极。”金光瑶怒极,王曳又笑:“我自出生起就没了母亲,我的外祖父和父亲在我十四岁以前从未有过一刻不想杀我,我躲啊躲,躲啊躲,最后等到姑外祖温之月的手下,不过那时温氏外臣也没有几个,大多数都被杀了。”
“不说这些往事,我原本打算让温若寒灭掉仙门百家,然后再灭温氏重建仙门百家,否则若让温若寒死去我应该比你有经验。”
金光瑶:“仙门百家也包括金氏?”
王曳:“对于莲花坞被屠一事我不能说抱歉,因为我的失误和自大没有让温氏嫡系及时死去,反而让江家遭了难,是我先对不起他的。”
“可你终究是为了他而死。”金光瑶放下书籍:“我不知道你会反对修习鬼道,若早知道我一定不帮着父亲纵然他们。”
并非如此,在王曳心里,金光瑶能杀了温若寒已经是帮他的忙,不过她现在时间不多,只能简明扼要说道:“若是无用,那就纵容吧。”
金光瑶没有听懂这句话,等到他明白时王曳就不在了。与此同时,金光瑶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也并非做梦,到像是将从前关于王曳的事情梳理一遍。
他从门外看去,白茫茫一片,晃得人眼睛疼。一片淡黄裙衣的文言正出现在门外,她欠了欠身“仙督,王姑娘。”
王曳轻笑:“你叫文言,对吗?”
文言看了金光瑶一眼“是,江宗主让我过来审问王姑娘,还请配合。”
金光瑶猜不出江晚吟的用意,但看王曳的样子,想来苏雪说过的。
说是审问,但金光瑶觉得王曳是在告诉自己如何毁灭仙门百家,文言一手记录,偶尔也会说上几句,两个姑娘很有默契地讨论杀人之事。
文言:“王姑娘,你说的这些很对,但是修真界里还有很多能人,若是全部杀掉未免可惜,有没有一种办法能让这些人听命于仙督。”
“若是不能为仙督所用,留下也没什么意思,”文言起身道:“不知仙督如何看待姑苏蓝氏?”
“正人君子,能引世人向善,又能除恶扬善。”金光瑶顺口就答。王曳似懂非懂“蓝氏跟蓝宗主不一样,仙督,我说的事情很重要,还请如实回答。”
他不能回答实话,蓝氏与他并非一路人,彼此相安无事就罢“放心好了,蓝氏对我不成威胁。”
文言:“未必吧,仙督还是仔细考虑。今日之言,在下绝不乱说出去。”
王曳看向文言“倘若蓝氏对仙督有威胁,还请文言先生帮忙,对江氏也一样。”
金光瑶:“王曳,你说灭掉仙门百家,也包括姑苏蓝氏?”
“我说了,江氏可用,蓝氏不会为仙督所用,便是蓝宗主,又能相信仙督几分。”想是说中心事一般,金光瑶不能言语,他看着王曳,好像晓得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关于自己,王曳一定知道很多,不对,金子贤也是王曳的人,那么暗格里的大哥还有父亲的死,王曳究竟知道多少。
王曳继续嘱咐:“修真界早在百年前便出了问题,如今稍作休整也是应该,若能归为一家也就罢了,若不能,还请仙督多受累让仙界修士全部为你所用。”
文言:“王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
王曳看见金光瑶略带退缩神色,镇定道:“接下来我要说细节,还请仙督见谅。”
她似乎确定仙门中无人帮衬金光瑶,所思所想全是杀戮,文言在一旁写下去,似乎对此并无多大的意见,但他知道这副场景是他自己做的梦,文言从未见过王曳。事实上,王曳只说过让江晚吟尽快修习鬼道,继而替他休整仙界。
王曳口中的话有多残忍,都只能表示是他他自己的想法,只不过在梦中借由王曳说出。
可他还是没有醒来,他像是被困于梦中,无法逃脱。
画面一转三人来到屋外,文言兴冲冲跑去捏雪球,而王曳就在一旁看着她,两人像是认识很久,很熟悉。可原本直到王曳死去文言都不认识她,又何谈熟识。
“王姑娘,仙督,我们一起打雪仗好不好。”
说着拿着雪球砸向金光瑶,两个姑娘不似方才一本正经,反而活泼跳脱,在雪地里尽情玩耍,道观里的道士看见之后同两人一起玩,金光瑶不知何时也被卷入这场雪仗之中。
医修见金光瑶陷入梦境,又是施针又是输入灵力,最后只得跪在地上。蓝曦臣在一旁干焦急,又不能说什么。
江晚吟:“蓝宗主,仙督没事,可以放心了。”
随后跟随医修出门,余下蓝曦臣在屋里陪伴,江晚吟随即吩咐人去金氏请金凌和秦愫。
文言呆坐在亭台,久久不言,似是失声一般,任凭江家人如何说,她都没有回应。
江晚吟让其余人退下,坐在一旁道:“仙督无碍,就是累了些,蓝宗主正在陪他,可以放心了。”
女子婉约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僵硬的点头。
江晚吟:“回来了就好,早点休息。”说着便将一支清心铃放在桌上“江氏外臣一直都是阿树在管,以后就交给你了。”
“宗主,若不是我一意孤行,阿树小雪他们根本不会死,怪我。”文言终于开口。
江晚吟:“奇花一案中最应该伤心的是仙督,你从金家来,是金家人,为他分忧是应该的,不必自责。”
文言:“宗主,您不问我怎么回来。”
“不问了,你需要休息,什么时候想说再说吧,你不在,大家都很担心,尤其是那些小弟子,吵得我脑袋疼。”
她是奇花一案唯一的幸存者,只要她不说,此案便成悬案,但江晚吟宁愿自己查,也不肯多问一句,以至于往后十多年里,两人再未提起此事。
次日清晨,金光瑶在一阵呼唤中清醒,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温柔面庞,蓝曦臣守了他一夜,在他醒后却不发一言,两人凝视对方许久,蓝曦臣才开口道:“好些了吗”
“二哥,你不是走了。”
蓝曦臣:“蓝氏每年都会派一些讲学先生来莲花坞讲学,我的事情没有办完,故而没有走。”
金光瑶:“讲学?我看江宗主不大领情,蓝氏为何坚持。”
“蓝氏有教导之责,便是江氏对蓝氏有怨,蓝氏也不可能放弃对江氏子弟的指导。”
金光瑶不知道该说蓝曦臣什么,江晚吟不喜欢蓝氏明摆在脸上,对蓝氏的教导更是嗤之以鼻,如此蓝曦臣还是一无所知。但一想这是江家的地盘,便不准备再劝。
“阿瑶,这些年我们也算是无话不谈,无话不说,说是知己也不为过,但二哥总觉得你离我很远。”
金光瑶当然知道原因,躲了人家好几天蓝曦臣肯定会有意见,但是他自小学的礼数不允许他歇斯底里的骂娘,只能用这些正经的词语抱怨。他笑道:“二哥,我自小跟随娘亲受尽磨难,很多时候蓝先生的教导对我没有用,这几日我为救文言才没去找你。”
“文言,她怎么了。”
金光瑶:“她啊,帮江晚吟追鬼修,不小心被鬼修们联合对付,差点死人家手里,我千里迢迢跑去救她,结果她一醒来就要来莲花坞,真是忘恩负义。”
这句看似调笑又真实的话成功让蓝曦臣脸色缓和下来,金光瑶心底松下。
蓝曦臣:“文言是个骗子,但手段高明,连江宗主都发现不了。”金光瑶听这话心里仿佛在滴血,若不是王曳手下还有江氏,只怕死在奇花的就是他金光瑶了。脸上却很自然的配合蓝曦臣笑“对啊,一个骗子在江家教书这么多年,江宗主都没发现,当真可笑。”
两人的对话恰巧被文言和江晚吟听见,两人没多做停留,二话不说就离开。
文言:“宗主,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你把江氏外臣的节制权交给我,会不会惊掉下巴。”
江晚吟冷冷淡淡,对此不发一言,总不能跑进屋里跟人吵架吧,于是侧首对文言道:“去商丘,他们在那边等你。”
文言犹豫片刻,随即点了头。后在江晚吟的注视下,离开莲花坞。
她一路奔波,终于在商丘之地再次看到薛洋,他穿着一身白色道袍,佩剑在手,还有眼睛蒙着一块白布,看起来跟以前的他很不一样。文言毫不客气问他:“干嘛要装扮成一个死人的样子。”
“跟你无关,唉!江晚吟没为难你吧。”薛洋随手扯下白布。
“你想多了”文言说着,将手中的清心铃扔给薛洋,薛洋不知用意,只是随意拿着,轻蔑道:“这是什么意思,给我一个江氏子弟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