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吟心平气和道:“含光君闭关三年,许多事情蓝氏不告诉你,是对你好。我要做什么与你无关,你也管不着。”
“告辞”
“你当真恨他”蓝忘机在江晚吟走过百步后大声说道。
江晚吟没有回头,却回答:“含光君莫不是忘了,我与夷陵老祖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蓝忘机说不出话来,江晚吟:“含光君还是担心自己吧,蓝氏长老要是知道你为魔头说话,说不一定又会打你。”
现在的他听不出江晚吟话里有话,只当他是故意揶揄,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没有去清河参加清谈会,反而留恋外边,迟迟不肯回云深。期间遇见骂魏无羡的修士,也遇见过鬼修,曾试图救下江晚吟手中的鬼修,只可惜当时救下,没几天那些鬼修又落到江宗主手中,
两人时常见面,但一言不发,相看两厌,多说都是受累。直到清谈会过后,听闻聂宗主暴毙身亡,他才随蓝曦臣前去吊唁。
灵堂前聂怀桑哭得伤心,金光瑶在一旁安慰慰,见两人来到后,又是一番客套。这位仙督,兄长的结义兄弟,蓝忘机并不喜欢,客套后能离多远有多远。
金光瑶在灵前守候多时,在送聂怀桑回去休息之后,他一人跪在灵前烧纸钱,这些纸钱烧出的火焰犹如莲花,他心道:是个好兆头。抬头看去是空荡的棺木,风轻轻吹起,火焰蔓延,黑色灰烬飞进眼睛,他揉了揉眼睛。
看起来像是在默默哭泣,蓝曦臣不放心又回到灵堂,便看到这一幕。
他心里难受,但却温柔扶起金光瑶,帮他吹眼睛。
“眼睛好些了吗。”
金光瑶点头“好多了,谢谢二哥。”
蓝曦臣:“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
“二哥,能不能帮我向蓝老先生说一声,我最近可能学不到什么……想休息几天。”
两眼涣散之态,蓝曦臣不忍拒绝。聂家内里一条心,并不需要他们操心。
金光瑶只身离开清河,途中偶遇一树妖,缠斗时差点受了伤,好在有两个修士路过,顺便砍杀树妖救了他。
来人一袭长衫,夜间看不出容貌,金光瑶立身拜道:“多谢小仙君,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薛青,见过仙督。”
另一女子像是苏涉一族的人“王墨见过仙督”
金光瑶:“薛青,王墨。”隐约在哪里见过。
薛青:“仙督,我二人不属于任何一家,只是单纯游离散修,仙督不记得很正常,不必为此苦恼。”
“二位恩人这是打算去何处。”兰陵最近在招人,他为此苦恼许久,这两人身手又好,如果被别家拿去,自己岂不是很亏。
那蓝衣白裙女子道:“清河聂宗主新丧,我二人想去吊唁,但恐门人嫌我二人身份低微,不肯放进,这才来求助仙督。”
金光瑶觉着可惜,但为了还恩修书一封给两人,以便他们能进入不净世。
回到金鳞台便着人探实身份,那树妖出现极为巧合,这两人只怕不简单。苏涉正欲与他商讨,金光瑶却无心理会,吩咐几句以后便去寻薛洋。
白烟袅娜,又比山间云雾重,故此残留城中,久久不散。层层烟雾纠缠不停,那是祭祀的烟,是思念的舞。
义城虽是存放棺木之处,入目皆白,烟雾熏眼,缓缓间金光瑶睁不开眼。但能感知周围灵气,不对,不是灵气,而是怨气。
城中人都是含冤而死的吗,怨气怎会如此浓郁。但转念一想,薛洋曾试图复制阴虎符,他待在这里有怨气也很正常,但当地百姓又去向何方。
幸而他有内力支撑,要不然还真坚持不下,街上白帆混着白雾让他迷惑,继而连神志都有些不清,恍惚看见一白衣瘦小女子经过。拔出恨生准备御敌,却被眼前高大身影挡住,这身影像极了刚去世的聂明玦。
于是深吸气,再呼气时已经倒在地上。
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黑黢黢的小屋中。
“阿瑶,醒了。”薛洋在他旁边守着,冷静沉着。
接着被喂了水。“你也真是,来之前也不说一声,吸了尸毒,要不是我在这儿,你就死定了。”
金光瑶起身坐着,观察薛洋略略暗沉的双眼。“成美,上次你从兰陵走之后我就发现不对劲了,但清河兰陵的事情太多,我走不开,所以拖到现在。”
薛洋倦急反笑“别这么说,你担心的是阴虎符,不是我。”
金光瑶习惯别人的恶意,倒也不觉薛洋的坦诚有问题。“假的也很,真的也罢,反正我不会害你。”
“呵呵,阿瑶,对我好的人不在了,他自刎而死,还散了魂,灵识所甚无几。”
金光瑶:“他是谁”
薛洋:“反正都死了,没用,阿瑶,阴虎符我已有所成,走吧,我展示给你看。”
金光瑶此刻没有心情管这些“成美,你从小悲苦,对你好的人我也想认识一下。”
薛洋愣住,金光瑶:“走吧,带我去他的坟冢上炷香,聊表谢意。”
两人安静来到一处堆满棺材之处,但最中央只有一盒棺木,周围打扫干净,靠近时遍体生寒。
“阿瑶,就是他。”薛洋欲打开棺木,金光瑶制止“亡故之人开棺是为不详,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我会把他救回来的”说完打开棺木,入目是蒙眼之人,容貌略熟悉,尸身保存完好。他惊道:“这是晓星尘”
薛洋点头“方才你看见的是宋岚,现已为我所用。”
金光瑶扶着棺木“成美,你不要告诉我他对你好。”
薛洋:“就是他”
“你别吓我行不行,你们当年是仇人,他为了常氏一案追杀你,对你好是不是搞错了。”
薛洋合上棺木,跪在一旁靠着棺木“阿瑶,他眼盲。当年你把我放在这里,是他救了我。”
金光瑶:“晓星尘要是知道是你,肯定不会放过你,你说你过得很好,我本来还相信,现在这样……你还有多少事情没有说出。”
“阿瑶,我懒得说。”
他没办法,看薛洋精神错愕,便留下来照顾,他自小就是过苦日子的,照顾人自是信手拈来。
“他当初也是这样照顾我的”薛洋迷糊中说道。
“阿瑶,你的眼睛还在,真好啊。”
金光瑶:“要不要我摘下来给晓星尘”
薛洋躺在他怀里,笑嘻嘻回答“不必”
“阿瑶,我想救他。”
金光瑶:“他活了第一个杀你。”
薛洋:“那我也要救”
“薛成美,晓星尘他干嘛了,这么惦记他。”
薛洋:“我该死,他不该死。他人可好了,会每天给我糖,会带我去夜猎,还说跟我待在一起每天都想笑。”
金光瑶有些无语“是,你该死,他不该死,所以你要救他是不是。”
“阿瑶,你是仙督,又厉害,能不能帮我救人,只要你帮我,阴虎符我会给你。”
“成美,我不懂晓星尘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可你也说他散魂的原因,我能力有限,救不了。”
也许是为了让薛洋高兴,也许是为了能尽快掌握栎阳,常萍被杀时金光瑶没有阻止,反而怕薛洋神志失常跟在他身边。
“成美,你在帮晓星尘报仇?”
薛洋将霜华剑血迹擦尽“不是,为了我自己。”
金光瑶:“蓝家藏书阁有活死人之法,我看过一些,但他散了魂,收集灵识需要二哥帮忙。”
薛洋盯着傻子一样说道:蓝宗主?他们不会帮我的。”
金光瑶:“还有江氏,江宗主追杀鬼修多年,对魂灵残破修复一事熟悉,我去问问。”
薛洋:“你想我死是不是,明知他杀鬼修跟疯了一样,你连笛子都搞不到,还想让他帮我。”
金光瑶:“说的也是。”
他离开已有半月,虽有书信来往但金家上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上蹿下跳,几个长辈恨不得动手抽他。他得到仙门百家宗主们殷切的问候,蓝氏长老的尊尊教诲。他才当仙督多久,就感受到做仙督的不易
顺手拿起花瓶砸砸在地上“气死我了,有完没完,当仙督我还不能休息一下啊,问问问,烦死了。”
秦愫进门时看到这一幕,不免偷笑。“阿瑶,脾气真大。”她一贯不多问,他对此很满意。
光是听那些人七七八八说一通,金光瑶便烦闷,蓝曦臣一来看见他一脸疲态也没有多问,只说栎阳常宗主被人杀害,请他前去。
这一说正合金光瑶的意,想也没想就同蓝曦臣出发至栎阳。
“二哥,你是不是想问我这半月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
蓝曦臣:“之前没你的消息,大家都很担心。现在你没事,这就很好。阿瑶,以后别在这样了。”
栎阳
常氏一族原为薛洋降灾所杀,但在世人眼中,薛洋已死。常萍为人懦弱,无能无用,纵然无辜,但金光瑶不想在他身上多浪费时间。后来此事成为玄案,无可考证。
常氏现在最在意的是选出一个新宗主。
“二哥,有没有什么人选。”
蓝曦臣:“这是常氏内务,我无权过问。”
金光瑶:“无妨,常氏早在几年前就归附金氏,这人选大多是我自己来选。”他的坦诚并没有让蓝曦臣感到不适,蓝曦臣不想把自己显得刻意,到也认认真真帮他挑选人。
“二哥,我只是随口一说,不要当真。”
蓝曦臣担忧道:“自从大哥走后,就变得心事重重,连我也不太想搭理。”
“二哥说哪里话。”
蓝曦臣:“江宗主告诉我,金氏新招入的门生参差不齐,若要助你还是差了一些。”
金光瑶:“阿凌舅舅?确实,他会提醒。”
“二哥,这些日子我在想一件事情,做为仙督我应该要做些什么,想了半个月还是毫无头绪。”
“阿瑶”蓝曦臣正色道:“我既是你的结义兄长,也是你的臣子,为你解难是本分。仙督一位,责任重大,礼重贤士是好,但不可失其威仪”
金光瑶笑道:“威仪?二哥也发现我性子软弱,镇不住仙门百家。”
“你知道的,我并非此意。阿瑶一向与人为善,鲜少对他人不满。但身居高位,想要做事,处处与人为善反而会因小失大。”
“没想到二哥会这样说”他默默喝茶,并未作答。
蓝曦臣一如既往温和道:“如果阿瑶有顾虑,不妨想想江宗主,他到现在不也没事。”
“二哥,你误会了。”蓝曦臣不解,金光瑶解释道:“我在温若寒身边见过常慈安,此人懦弱无能,恃强凌弱,毫无能力,之所以能成为宗主也是因为常氏找不到人。但他能在温氏凌辱百家时获得喘息,等到百家反抗温氏时倒戈相向,让栎阳一带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蓝曦臣:“虽有过,但作为一个宗主也算合格。”
金光瑶:“常慈安并非良善,早年好以欺辱孩童为乐,以后对栎阳人也不会好哪里去,虽有功,但他仍然死不足惜。”
“二哥,放眼百家,常氏之辈只会多不会少。东河前一任宗主李氏跟他一个德行,所以江氏围攻李氏,完全正确。”
两人无话,空气像凝滞一般。
良久,蓝曦臣开口道:“阿瑶,举办清谈会吧。”
金光瑶:“是了,我这仙督当了也有一年,确实应该举办一次清谈会。”
“二哥,我想用自己的方式来管,他人对我的劝告无用,若不能放心大胆去办,只怕这一盘散沙迟早毁了仙界。”
云梦江氏
莲花坞
江晚吟才从繁忙中脱离出来,在云梦街上散心时很不巧的遇见金光瑶。
一晚上的好心情顿时消散,只好把人请到家中,好好招待。
两人见面之时先说的自然是金凌,江晚吟:“这孩子玩性大,管教需严厉,金宗主莫要由着他性子来。”
“阿凌是个可怜孩子,有时候真不忍心,不过江宗主放心,该管教我也会管到位。”
江晚吟平静的面皮下藏着怀疑“长大一点就可以揍了,现在还小打不得。”
金光瑶:“孩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