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斯伯丁街小学上了五年了,这所学校很普通,全是孩子,我在电视里看到的学校一样
在操场上互相追逐,在走廊里一阵风跑,刚好赶在上课铃之前会到自己座位上的孩子们
冬天在结冰的路面上滑冰,,春天在雨水积成的小水坑里使劲跺脚的孩子们
吵吵嚷嚷,推推搡搡的孩子们
把铅笔削尖到黑板上去做数学题,打开课本读书的孩子们
把答案写在练习本上,把作业塞进书包里的孩子
在午餐室里,一边吸着盒装果汁,一边把吃的东西互相扔的孩子们
在合唱团里唱歌学拉小提琴放学之后,学上体操,芭蕾或游泳课的孩子们
在体育馆里投篮的孩子们,他们定计划,讲笑话,交朋友,谈话的声音响彻了所有走廊
大部分情况下都会无视我这样的孩子的孩子们
他们管我坐的校车,叫特需校车,这车的车门上安装了一个很酷的电动轮椅,每天早上他都会到我家门口来接我,我到学校之后,司乘人员会不急不忙的检查所有安全带和带扣是不是系好系紧了,然后才把我们这些蒙住不弃的,坐轮椅的,拄拐杖的,还有带头盔的孩子们,一个一个用校车的电梯放到地上去,然后,会有一个助理老师推着我们或扶着我们到等候区
阳光明媚,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就坐在学校外面,我喜欢看普通的孩子,在上课铃响之前玩游戏,他们看起来玩的高兴极了,有时候他们叫别的孩子一起玩,可从来没叫过我们这些孩子,当然,我们本来也玩不了,如果有人过来说声hi,那该多好,我才玩游戏的那些孩子,一定以为我们都迟钝的很,所以不在乎别人像对待隐形人一样对待我们
妈妈一开始给我报名,来这的时候,我兴奋的不行,我以为我会每天学到新的东西,可大部分的时候,只是让我们做点事情,打发时间,不用一天到晚呆在家里,上二年级和三年级的时候,我从电视上学到的东西,多半比学校里学到的多,大部分老师人很好,可他们得拥有超人的X光透视眼,才能看到我脑袋里的东西
我和其他被叫做残疾的孩子一起上特别的课程,我们的年龄从9到11岁不等,我们这个“学习集体”简直是个笑话,自打我上小学就在一起了,我们好像从来不像其他班级那样升级,只是重复前一年做过的事情,只不过换了新老师,我们甚至都不像别的班的孩子那样,每年换个新教室
现在和我一个班的这些孩子们,我们二年级就在一起,那时候的老师是崔欣太太,三年级时,折磨我们的是比拉普斯太太,他完全可以获得全世界最糟老师的奖章,我们的教学楼一侧由六个自成一体,互不干扰的学习集体,都是各种有问题的孩子们,从学龄前孩子到上高中的年龄都有
我们的教室,H—5班,小婴儿应该很喜欢,可是饶了我吧!它整个涂成黄色和粉色,一面墙画着笑脸的太阳,和巨大的彩虹,还有若干花朵,全都带着笑脸,另一面墙患者快乐的小狗,小猫,小兔子,蓝天白云,满天都是蓝鸟,就连小鸟都带着微笑,我已经快11岁了,如果再让我多看一眼天堂里的小狗狗,我想我会吐的
阿什利是我们这里年龄最小的,他就真的经常吐,他九岁,但你说她三岁,有人信,他的轮椅很小,我从没见过那么小的
他是我们的时装模特,他是个十足的美人,电影明星班的眼睛,长长的卷发,精灵班小巧的鼻子,他看起来像个洋娃娃,装在盒子里,摆在架子上的那种,只不过他比洋娃娃还要更漂亮些,他妈妈每天都把她打扮得完美无瑕,如果他穿上了粉色的上衣,那一定会配粉色的裤子,粉色的袜子头上还要炸两个小小的粉色蝴蝶结,就连他小不点的手指甲上也会涂上跟衣服颜色相搭配的指甲油
老师和治疗专家让我们做所谓的小组活动,可阿什丽要参与很困难,他的身体真的非常僵直,对他来说,伸出手去抓握任何东西都是高难度的
每年圣诞节,它们会让我们班的孩子,装饰一个傻呵呵的六英尺高的泡沫雪人我不知道普通班上的孩子都做什么?反正不管这一年教我们的是哪个老师?只要他把这玩意儿从某个柜子里拖出来,我就知道圣诞假期快到了
海亚特太太,我们的幼儿园老师,很喜欢那个乱七八糟的雪人,其实就是三个大圆球,淡黄色的泡沫做成的,靠大头针和管子固定在一起
“我们动手打扮她吧,孩子们,”他的声音吱吱嘎嘎的,很刺耳“我们可以用魔术贴牙签或胶水不管什么工具都行,只要把装饰贴在悉尼身上,”悉尼是我们班的节日雪人
我不知道那时候这个雪人高龄几何,不过可怜的悉尼已经站不直了,他就像个醉鬼一样,歪歪斜斜,得靠着墙才能不倒,海亚特老师给了我们绿色的雪花,绿色,好吧!我们是笨孩子,我猜她们觉得我们不会去管什么颜色,花环是棕色的,星星,是粉色和紫色的
“你喜欢雪人吗?阿什么?”老师问他,他基本上完全无法交流,因为他的身体绷得太紧了!他的对话板上只有两个词,是和不他把头稍稍往左偏了偏,表示不,我敢保证他想把那家伙推倒
跟阿什丽比起来,卡尔简直是巨型,尽管他只有九岁,它的轮椅是特别定制加宽的,要两个助理老师才能帮她上下轮椅,但他的手很灵活,他可以移动自己的轮椅,还能拿住铅笔,写自己的名字,还能用铅笔扎雪人
卡尔用铅笔和尺子戳着雪人的身体,把钢笔扎到他的脑袋上,老师总是拍着手,用尖细的小嗓门说“做得好,卡尔,真有创意”
卡尔只是笑,他能说话,不过我只能说很短的句子,通常中间停顿一下,她很有主见,“雪人笨”他会嚷嚷着说“非常非常笨”
我想他和我一样,讨厌那个雪人,有一年,她用大头针把两片纸尿裤分别钉在相当于雪人的屁股那个球的正反两面,老师也没把他们拿下来,卡尔知道纸尿裤是干什么的
他差不多每天都会把大便拉在裤子里,那个时候,整个教室的气味就像动物园的猴山一样,不过,助理老师会对他耐心极了,他们戴上橡胶手,帮他清理干净,给他换衣服,他总是穿着宽松的休闲服,然后把它放回轮椅上,真该给那些助理老师发奖,我们这群孩子不容易照顾
玛利亚十岁,他有唐氏综合症,她真心喜欢圣诞节,还有复活节,情人节,什么节都没关系,只要是节日,玛利亚就兴高采烈,她的腰围比较粗,有点像我们的雪人,但玛利亚是个小话唠,跟他在一起很有意思,尽管他一直叫我“美莉贝莉
每年每年到了该把我们的历史悠久的雪人请出来的时候,玛丽亚就会蹦啊跳啊!发自内心的欢呼,我相当肯定,他是我们班里唯一一个真心喜爱雪人的孩子
“到了装饰雪人悉尼的时候了”他激动得直喘气“我能给他带上帽子吗?能吗?能吗?我能给他围上我的红围巾吗?悉尼会喜欢我的红围巾的”
海亚特老师,还有后来的每一任老师,都让玛丽亚负责粘贴绿色彩纸剪的拐杖,糖和带紫色条纹的星星,那也是用炮装纸剪出来的,玛丽亚会把每个小装饰先放到嘴边亲一下,然后再站到雪人身上,他每天下午放学回家之前都要和稀泥拥抱,每年到了要把悉尼收起来的时候,她都会哭一场
玛利亚在理解复杂事物方面有困难,但她很能了解别人,了解他们的感觉“你今天为什么难过?美莉贝莉”一天早上他这么问我,那是好几年前了,他怎么会知道前一天我的金鱼死掉了呢?让我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让我感觉好些了
如果说玛利亚是我们的拥抱宝宝,那格洛丽亚就是我们的摇晃宝宝,他一连几个小时躲在角落里不停摇晃,那个角落上画着傻呵呵的,有笑脸的花朵图案,老师总想把她哄出来,可她双臂环抱着自己,好像觉得很冷,还是摇个不停,我猜猜有自闭症,她走路可以走的非常好,如果他有想说的话,他会说,他的话总是值得一听
“雪人让我发抖”有一天,他脱口而出,那时候教室里安静的惊人,然后他自己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再也不开口,直到放学回家,它从来没有往雪人身上贴过一样装饰品,但我想,她并非对节日毫无反应,当老师播放节日音乐的CD时,它会舒展身体,显得比较放松
威利•威廉姆斯,我不知道医生对她的诊断结果是什么?他会发出奇怪的叫声,他还会发出一些别的声音,口哨声,呼噜声,尖叫声,他从来没有安静的时候,也没有一分钟能让他完全静止不动,我有时候感到疑惑,他睡着了,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动个不停吗?
“你干嘛不把这个漂亮的粉红色蝴蝶结提到我们的雪人身上呢?”在第一年里,亚特老师用尖细的嗓音对威利吱吱的说
微力不住的抖动,好像浑身长的手,那个愚蠢的粉红色蝴蝶结掉落到一边,可怜的悉尼倒向另一边,雪人上的装饰物掉了下来,满教室乱滚
不过要是老师给微力一个棒球,让他站在雪人身上,保准威力会完成的更认真威力热爱棒球
我们的一年级老师,格罗斯先生,喜欢和我们玩问答游戏,如果问题是关于蝴蝶啦,帆船什么的,威力只会嘟囔两声,但如果问题是关于棒球的,那你就看好吧,他会抢在尖叫和怪声自动脱口而出之前,大声喊出正确答案
吉尔走路要靠助步器,因为他走路时拖着左脚,他很瘦,面色苍白,不爱说话,她经常哭,格瑞斯先生总是把装饰品放在他的手里,想帮助他参与到活动里,我曾听到一个助理老师说,他在婴儿时期遇上了车祸,我想的真是糟透了
弗莱迪,他快12岁,数模这群孩子里年龄最大的,他坐一辆电动轮椅,他喜欢电动轮椅,一有机会就会告诉我“弗莱迪嗖嗖嗖”他会咧嘴一笑,假装戴上头盔,然后把控制器推到最大位置,向教室的另一段进发,当然了,他的速度控制只有两档,慢速和更慢速,但对于佛莱迪说,他就是在赛车道上奔驰
他控制着电动轮椅,围着破旧的老雪人嗖嗖打转,把占了魔术贴的星星和铃铛往雪人身上扔,同时问“雪人嗖嗖嗖?”
接下来就是我了
我讨厌那个纯雪人,但我乖乖按照他们的要求往他身上贴闪亮亮的贴纸,这比费劲解释清楚,好歹要容易写
我有个大大的玻璃托盘,固定在轮椅的扶手上,他既作为餐盘,也可以是个交流版,我小的时候,妈妈在上面贴了十来个词,可我能沟通的还是有限的,不过是屈指可数的几个普通名词,动词,形容词,一些名字一堆,表情符号还有一些必须的短语,比如,麻烦我要上厕所,还有,我饿了,可绝大部分人就算是小孩子,一天里要说的话也不止这么点吧
托盘的顶部有一条字母表,我让他拼出单词,下面还有一排数字,这样我就能数数,生活中的绝大部分时候,我的交流供给就是这块板子,跟一个诱饵差不了多少,难怪每个人都觉得我是弱智
顺便说一句,我讨厌这个词弱智
我喜欢我们班的所有孩子,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他们的处境,可那些孩子没有一个跟我一样,我就像生活在一个笼子里,没有门,没有,要是我也没办法告诉别人,怎么把我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