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飘过一群乌鸦嘎嘎嘎的,路迟颜站在司谙面前,她的眼睛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低下了头。
小姑娘还在纠结应该怎么问出口,而司谙行为一度张狂,咧嘴坏笑,晃悠个身子就差笑出声了。
路迟颜突然抬头看他,司谙便马上收起了笑容差点被她发现。
“司谙,我衣服真的是你换的嘛?”
司谙憋着笑,慵懒地说道“假的”
他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路迟颜稍稍抬头,他望见了小姑娘清澈见底的眼睛,好似在表达还好不是他帮她换了衣服。
“别担心了,孟姨帮你换的”
“哦”
纠结了一上午的事终于得到了回答,小姑娘看着司谙走进了厨房,又回到了沙发上,她称心如意地打开了电视。
司大厨今日心情格外的好,做了一桌子菜,在饭桌上小姑娘平淡地向他诉说了她的“噩梦”
“其实,我被绑架过,也就是在那个雨夜,我失去了父母,所以我对下雨天特别敏感”
司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认真听着小姑娘讲述她的曾经,也是她最怕的回忆。
“司谙,昨天晚上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了,对不起”
她的那句对不起他听的特别刺耳,明明她什么都有没错,错得是那群违法犯罪的人。
她一直被困在了那个雨夜,一直待在原地没有走出去,她也才是个17岁的小姑娘,而她心里的那面墙,建得比天还高。
“路迟颜,我锁骨疼”
少年装作很虚弱的样子,看起来好像真的是因为他锁骨疼,才突然间这么虚弱,他锁骨上还留着她的牙印,锁骨上还有一丝血痂。
“但它会好的,你也一样”会好的。
“你……很疼吗?”
“疼,我心疼”
她轻描淡写地诉说着自己悲痛的曾经,好像早已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比起他的锁骨,少年的心,疼得更为剧烈。
路迟颜看着司谙愣了几秒钟,在父母离开后的世界里,除了郭叔和莫阿姨为她心疼,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她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很少在别人面前撕开自己的保护层,但他不是别人,他是会永远站在路迟颜身后的司谙。
“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好”小姑娘默默答应,把想问的话藏在了心里。
他为什么会心疼她,17岁的路迟颜大概也猜到了,是喜欢嘛,那她又值得他喜欢什么呢。
出发之前司谙买了一瓶白酒和一束白玫瑰,由他领路,带着路迟颜来到了墓园。
充满着压抑与悲伤的氛围环绕在墓园,路迟颜跟在司谙身后,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在墓碑前,有人失声痛哭,有人平静而忧伤。
少年停在一块墓碑前,黑色的墓碑金色的刻字,写着慈父司贤母林微之墓。
司谙蹲下身,将白玫瑰放在了墓碑前,他又打开了那瓶白酒,缓缓地全部撒在了墓碑前。
小姑娘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来到墓园的那一刻她心里应该就猜到了。
她那么懂事,又那么聪明,司谙从未向她提过他的父母,她也从未问过,但又会有哪个父母过年舍下孩子不回家的呢。
刚接触司谙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他身上有着和她一样的冷气,都是孤身一人的坚强。
可真当司谙领着她停在一块墓碑前的时候,她看着墓碑上刻着金色的字:慈父司贤母林微之墓。
很遗憾,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拜访他的父母,又是以这样的方式知道了他们的名字。
“他们死于车祸……”风吹得少年的声音直颤。
他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在回家的路上,他们的车与大货车相撞,三死两伤,货车司机也抢救无效死亡了。
捡回来一条命的是他,和货车上坐在副驾驶上的那个人。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当意外来临时,幸存者不得不痛苦地接受残酷的现实。
“司谙,你害怕吗?”
路迟颜沉重地问出了声,其实很早之前她就看到过少年手腕处的疤痕,一道短短的伤疤和手腕融成了一体。
还没等司谙回答,小姑娘便牵起司谙的手又说“我害怕了,所以我没有”
她那双眼睛直视着少年,望穿了少年的心,她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路迟颜在人生最痛苦最黑暗的时候,也曾有过割腕自杀的冲动,当手里握着刀,当刀对准手腕时,她犹豫了。
路迟颜害怕了,也是在手握刀的那一刻,她想通了,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父母活下去。
月亮都有星星陪伴,可太阳身边连朵云都没有,现在太阳身边有云朵了,是七彩的云。
知道司谙割腕自杀的第一反应,大家都会问司谙为什么?疼不疼?后悔吗?只有路迟颜问他害怕吗?
那晚,司谙手握着水果刀,他没有犹豫,因为那由心底而散发的一丝害怕并不妨碍少年一心赴死的决心。
被邬夜送进医院抢救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害怕,那段时间他有无数个瞬间想自我了断,但最终还是想要活下去。
人们为了活下去都在拼尽全力,只有见过黑白无常的人才会知道活着可贵。
少年揽过女孩的腰肢,贴在女孩耳边说“害怕!”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那次后知后觉的害怕,让他后来想自我了断时多犹豫了几秒钟。
风吹来了两个轻飘飘的魂魄,是司贤和林微站在阳光下互相搀扶,笑着看他们的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
“路迟颜,你也是见过我父母的人了”
司谙噙着一抹笑,看了一眼墓碑,带着小姑娘离开了。
小姑娘仰头看着她说“司谙,我爸叫路隐,我妈叫杨琳”
“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从知道她名字的那天起,他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