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王一博这顿饭吃的有多煎熬。
他就和肖战坐在一张病床上，他在被子外，肖战在被子里。
他们时不时肩头相撞，偶尔手背相擦，或者青年的手会从他身后伸过去拿置物桌上的东西，他们的距离会在顷刻间变得极近，他甚至能试到青年轻轻掠过自己脸颊的呼吸。
每当这个时候，少年总会紧绷着身体忘记呼吸，脑中划过的全部都是贴着自己肆意侵略的那张唇。他真的怀疑肖战昨晚有意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时有时无的谈起这件事，并且在自己每每看他时，总是目光坦荡的回望自己，这让少年根本拿不定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所以才会万分煎熬。
“咦？椰波你是不是发烧了？”谷扬甩了甩手上的水从卫生间出来：“你脸好红啊。”
程柯回头来看，惊呼：“我的妈呀你的脸太红了吧！”
病房里都在各自做事的人因为这句话全部抬头，目光瞬间转移到王一博身上，得到众人注目的男孩颠着一张红成番茄的脸，冷冷地回：“我热。”
下一秒，肖战的手就从旁边抚上了他的额头，他听到青年还沙哑着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没发烧啊。”
有电流从肖战手下的皮肤立刻窜满了少年全身每一根神经，王一博忙从青年微烫的手掌下逃离，“我，我没事。”“好热，我回我床。”王一博话音未落就直接下床回到了隔壁，所有动作流畅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肖战若有所思的盯着少年别扭的背影，忽然抿唇笑了，抬眼就与徐络纱略带慧黠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以及床尾陆骁审视的眼光。
陆骁刚想开口说话，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众人目光皆望过去，是谭晴。女人已经全然没有了前一晚的狼狈与无力，她依旧穿着不菲的正装与高跟鞋，短发一丝不苟的垂在肩头，妆容精致，气质绝佳，与昨晚哭泣的双眼红肿的人完全不同。
其实程柯是有点怕谭晴的，他往谷扬和徐络纱身后缩了缩，回头去看床上的友人。
王一博受伤的那只手刚刚换了新纱布，看到谭晴进来时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打了声招呼，“妈。”
肖战悠扬的声音插了进来，“晴姨来啦？”
肖战悠扬的声音插了进来，“晴姨来啦？”
女人明显松了口气，她五官放松了下来，走到两床之间，将拎在手中的水果等物放在桌上：“战战记得给你妈妈回个电话，我两今早刚通了电话。”“一博，你的伤还疼吗？”
女人刚刚伸出了手，她想摸摸小孩的头，却听到男孩平静的说：“没事了，不疼。”
陆骁给探病的几个小屁孩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他们一起出了病房，留下了挂水的肖战和一对生硬的母子，青年倒是坦坦荡荡的坐在被子里，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谭晴也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
“一博。”谭晴拉了把凳子坐在少年床边，“妈妈有事跟你说，很重要。”
少年瞥了眼自己手上的纱布，他好像预感谭晴要说的是什么，因为她已经提过好几次了，这次回来给他过生日其实也是想等自己高兴的时候顺便提一提，但是因为出了摩托车赛的事后，她显然已经没有了打算长期拉锯战的意思，而是想直接说服他。
肖战刚刚抬手想去拿桌上的白水，就听到谭晴说了一句：“一博，你现在不想跟我走，大学之后不是也得离开吗。”
肖战一愣，他目光飞速转了一下，刚想说话，就听到谭晴又接着说了一句：“小战哥哥也不能一直陪着你啊，他得出国去的。”遂转身过来盯着肖战，示意他帮帮自己。
这才是谭晴刚刚没有让自己出病房的原因，肖战恍然。
谭晴知道王一博和肖战这段时间相处的融洽，且自己儿子的改变确实和肖战的到来脱不开干系，她觉得自己找对了人，所以这件事如果让肖战来帮自己说服儿子，可能比自己开口的效果要好很多，况且肖战确实是要出国的，他回C市的本意也只是为了搜集作品集素材而已。
男孩的目光越过谭晴，落在了肖战脸上，很明显青年也因为这个话题猝不及防的懵住了。肖战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王一博已经开了口：“那就高考之后再说。”“我说过高中没读完我不会离开C市。”“就剩一年了，我..…..”
少年语气冷静，却字字句句透露着坚定地没有商量余地的必要，可肖战还是从他紧紧握住的右手发现，男孩其实非常不安。
“晴姨。””其实我觉得，早一年和晚一年差不
大的。”肖战笑着说道：“您看啊，一博是从小在C 市长大的，他的朋友同学都在这里，跟着他们一起冲刺高考对他其实是有益的，您如果让他忽然出国或者转去外地，以一博的性格肯定一时适应不了，高三这一年有多重要您是知道的。”
谭晴刚想开口，肖战又补了一句：“而且您不是也知道吗，他现在有多棒。”一直沉默握着自己手的男孩倏然抬眼望了过来，撞进了肖战墨黑的双眼里，青年那光泽闪耀的眼眸里尽是安抚和纵容，他伸出大拇指隔空笑着给小孩比了个赞。
”他真的非常好非常棒！”
然后，肖战便认真的给谭晴细数了王一博近期那种的荣耀时刻，艺术节模型机甲放在了学校图书馆门口展览，并且校长开口以后都将继续放在那里供人参观，走了T台，帮同学拿了服设奖项，以及运动会上得了第一......
肖战一边说一边看着王一博，他眼里熠熠生辉的骄傲和格外溺爱的温柔让少年有点紧张起来，他从来不知道肖战对旁人谈论起他来的时候是这样的表情。那么恣意自豪，那么荣光满满，就好像是，他真的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骄傲，自己所有的努力他全部都看进了眼里，自己每一刻的胜利他都在，并且以后也都会在。就像是，自己是他的骄傲。
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这份纵容和溺爱，才让自己沉沦进去根本无法自拔，并且一步接一步的更加深陷。
谭晴知道自己搞不定了，因为这两个孩子明显已经站在了统一战线，肖战虽然说的看似中肯，其实每一句话都是向着王一博的，虽然她很想带王一博离开这里，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肖战的有些话是对的，她了解自己的孩子如果轴劲儿上来是什么样，情况会比现在遭很多。
“那战战之后不是还得出国吗？”谭晴回过头来问肖战：“听你妈妈说你一直都很想去英国，准备的怎么样了？她今天还跟我提起这件事了，说差不多该让你回帝都一段时间了。”
肖战看到刚刚男孩还明亮的目光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并且将头别向了一侧，肖战心里就像被某种动物的小爪子揪了揪。
他很想去英国，他也很喜欢王一博。
肖战盯着王一博，却对着谭晴说：“我给一博他们的美术老师还没当结束呢，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啊。”
谭晴笑了笑，转头对着王一博说：“那一博，你今天得答应妈妈，高考结束后必须跟我离开C市。”
王一博一直都知道，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座城市，那只是早晚的问题。他之所以一直待在这里是因为爷爷奶奶以及那个只有自己在住的被称为“家”的房子，他很舍不得，他曾经舍不得那里有过爷爷奶奶留存的痕迹，舍不得自己的两个朋友，舍不得无人的环山公路与滑板场，也许还有那个存在心里最深处的滑梯。
可现在又多了个让他舍不得的人——肖战。
这段时间与青年相处的点点滴滴早已被男孩烂熟于心，和他说过的每句话他都想记住，与他待过的每一个地方王一博都恨不得牢牢地死死地记在心里，再也不忘。
他看不懂肖战的心思，他想知道肖战到底喜不喜欢他，如果喜欢，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喜欢。
少年望向床边坐着的满目期望的女人：“大学我自己考，只要离开这里，我考到哪里算哪里。”这已经是男孩的让步了，谭晴知道再劝说下去也不会改变什么，便点头答应了，她想让王一博离开这个带给他无数不好回忆的城市，她想让他待在自己身边，但是如果他自己愿意离开
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她也不会阻拦。
“那我们就说定了。”肖战本来以为谭晴会当着王一博的面提不让他再骑摩托或者玩滑板的事，但意外的是她一点都没有提，不知道是顾忌着自己因为帮他找儿子大病了一场，还是顾忌着少年的伤没好气没消，或者说自己的母亲和她聊的还算不错。
但总的来说，关于摩托车受伤这件事暂时被无声的揭过了，可肖战总觉得这似乎是一个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会再次被引爆。就目前来看，这母子二人是无法破冰的，为了维持着这份岌岌可危的关系，谭晴什么都不会再说，王一博更不会主动开口。
“我定了明天回美国的机票。”谭晴站了起来，她知道她和王一博之间的关系不能急在一时，她那天看到他出事确实是急疯了才会不惜一切的伤害他，这也是昨晚她不敢上前来打招呼的原因。她似乎一直都不知道如何跟王一博相处，今晨和自己的好友肖战的母亲通了电话后，她才明白自己真的太着急了，她该给王一博时间，也该给自己时间。
“战战，你这次的投标是不是因为没去所以出了
问题？”谭晴刚开了口，那边的少年就猛然抬起了头。
“战哥怎么了？”
谭晴看了眼满脸焦急的少年，解释道：“战战为了你没去成投标会，本来唾手可得的项目付之东流了。”
青年咧嘴一笑，瞥了男孩一眼才道：“晴姨，您知道的也太详细了吧。”“给我留点面子啊。”
谭晴勾唇一笑，提着自己的包转身打算走了：“有困难给我打电话。一博，战战如果最近手头紧张，你就卖了自己的摩托车养你两吧。”说罢，不等身后的两个人再说什么，她便径直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等谭晴离开后，探病的陆骁他们再次进来，王一博才不明所以的嘀咕了一句：“我妈今天怎么了.….…”
一只温热的手指忽然猝不及防的伸过来，戳在了男孩的脸颊上，正在沉思的王一博被吓了一跳，抬眼就看到肖战站在床边，那只修长手指还戳在自己脸上，没有打算收回去的意思。
肖战不仅戳了，还双指并用捏了捏男孩那软软的脸颊：“还挺软~”
少年皱眉：“你戳我干嘛？”
肖战笑的眯起了双眼，他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手机：“有外援哦。”
“椰波！来！开黑开黑！”程柯拿出手机就脱了鞋坐在王一博床上，还招手喊着谷扬和徐络纱：“快来！”
肖战给自己的母亲去了个电话，那边刚一通，就听到女人带笑的声音传过来：“你现在还学会请我给你当外援了。””小不点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肖战早在清晨下床去卫生间那会儿就给母亲去了电话，言简意赅的说了最近发生的事，并且想要寻求一下帮助。从结果来看还是他老妈厉害，至少让谭晴来探病的时候已经是冷静状态了，没有与王一博发生二次争吵。
肖战回头看了眼与程柯谷扬挤在床上开黑的少年，又收回目光看了眼窗外秋风里纷飞的树叶，笑道：“小孩伤得不重。”
“你呢？在雨地里晕倒感觉怎么样？”那边女人明朗的笑意明显就是在嘲笑他。
“晴姨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青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遂也并不在意道：“也算是一段深刻的人生体会吧。”
“嗯，我儿子头一次这么狼狈。””回帝都是得先推一推了，我猜你现在无心回来。”“嗯，我这边手头还有几个设计单子，还有美术老师这边还没结束呢。”肖战知道自己的母亲有多敏锐，他自从被她接走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就变成了，只要肖战开口对她说的话，就全部都是真话，这可能跟她心理研究职业有关，肖战知道自己根本瞒不过她，所以什么都不瞒。
但是，他的母亲极少极少过问他的私事，这次算是这些年以来屈指可数的其中之一。
“当时只不过让你临时去一中当美术老师体验一下，你倒还上心了现在。”女人莞尔，她倒还记得当时肖战到 C 市的当天就打电话来告诉她想去一中当特邀美术老师，但那会儿报名期已经过了，是她找了相熟的人加了个名额让他进去的，她当时只以为自己的儿子是想去体验一下，现在看来好像还当老师上瘾了。
电话那边的女人轻笑了一声：“好了我要去忙了，不跟你说了，陪你的小朋友去吧。”
“嗯。”
王一博刚玩完一把游戏，肖战便端着码好水果的盘子坐在了床边：“我一个大病号还要照顾你们这一群身体健康的。”
少年伸手去拿了个菠萝块吃，结果刚咬了一口，徐络纱便开口问道：“甜吗？”
王一博险些咬到自己的嘴，他抬眼白徐络纱，姑娘却一脸无辜的去拿盘子中的柚子，问身边的程柯：“这个甜吗？”
肖战轻咳了一声，将切好的苹果块扔进嘴里，盯着少年嚼菠萝的腮帮子，笑道：“挺甜的。”
陆骁嫌弃道：“谁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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