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的话犹如平地一声雷,把我炸得分崩离析。
我妈竟然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为什么也瞒着我?
……
无数疑问涌上脑海,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就听李远说:“早断了,那事是我一时糊涂,谢谢妈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会将功补过,会加倍对齐韵、对你们好。”
他情真意切,言辞恳切,别说我妈,连我都差点信了。
可惜眼见为实,有了车载视频垫底,他说什么都骗不到我了。
这刻,冲动战胜了理智,想着既然妈妈已知晓,那也没啥顾虑的,索性揭穿李远的谎言,免得他们被骗得团团转。
腿刚迈到门边,我妈的话又让我缩了回去。
她说:“妈相信你是诚心改过,也知道你体贴孝顺,可惜我没享受的福气。今天复查才发现癌细胞扩散了,最多还能撑半年。远儿啊,妈不怕死,妈只是遗憾死前连外孙的面都见不到,我就齐韵一个孩子,可她偏偏玩时髦要丁克,我这死了都不能瞑目……”
我妈说着哽咽抽泣起来,我的眼泪也“唰”地流了下来,糊了一脸。
泪眼模糊中,又听她交代李远别把癌细胞扩散的事告诉我,怕我担惊受怕哭哭啼啼弄坏身体。李远则安抚她放好心态,说她会长命百岁,也会尽快说服我生个孩子。
眼下的局面,别说揭露李远,我连露面的勇气都没了。
她才58岁,本以为手术移植能百病尽消,不料还是被病魔宣告了死亡倒计时。
连我这个女儿听着都犹如摘胆剜心,她本人又该有多痛多恐惧。我无法分担已是大不孝,又怎能往她心口插刀!
让李远在她剩下的时间里继续扮演良婿,也算是种安慰。只是眼下,我情绪跌宕无法面对他们。
转身下楼,浑浑噩噩的开车回家。
快到家时接到李远的来电,问我怎么没送饭。
我清了清嗓子:“刚出门就和别人的车撞上了,这一耽搁送不了了。”
“人没事吧?”
他多少有些焦急,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冷淡道:“小剐蹭,人无碍。”
“人没事就好,你在家休息别过来了,我去弄几个私房菜给爸妈吃。”
“好。”
我说完就挂了电话,为了不让去过医院的事暴露,我把火辣片段复制保存后,就把记录仪里今日份的内容删除,只留下撞车那段。
注定一夜无眠,但为了明天能有精力照顾妈妈,我还是喝了几罐啤酒,借着酒意睡去。
睡意朦胧间被弄醒了,虽然黑灯瞎火看不清,但凭身体的气味就知道是李远。
我心烦意乱推开他:“别烦我!”
他又粘过来:“我们好久没那个了,你不想吗?”
“不想!”
“可我想……”
他撒娇卖萌的样子我再熟悉不过,可一想到他对别的女人也是如此,我恶从心起踹了他一脚:“想就滚去找别人!”
我是下了狠用了力的,可当他“砰”的一声摔到地上时,我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我爱了他十年,从二十岁的桃李年华,爱成三十岁的半老徐娘。以为能执子之手一生一世,可他却悄然背叛了我。
我有做不好的地方他可以指出来,或者直接摊牌离婚,为什么要用出轨的方式伤害我?
眼眶一阵温热,有咸涩的液体划过脸颊流进嘴里,在我品尝苦涩间他站了起来,有些迟疑地开口:“老婆,我就你一个,你让我去找谁?
我以为我会暴跳如雷,可突然间丧失了全部力气,只能无力地笑了笑:“李远,你还爱我吗?”
“当然,”他笃定说着靠近我,“20岁那年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就情根深种了,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我很想把知道的全抖出来,可一想到我妈殷切的嘱托就迟疑了,再开口时话锋一变:“我做梦了,梦到你抛弃我,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娃去了。”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勉强能从穿透窗帘的光线里,看到他笑了下:“傻瓜,梦境怎么能当得了真!”
“是当不了真,但也许是我人老珠黄没了自信,最近总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他揉揉我的头发:“你一点没老,还和学生时代一样光芒四射,可能是最近待在医院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这样吧,你最近在家好好休息,医院那边有我顶着。”
他说着顿了顿,像下了重大决心一般突然抱紧我,“老婆,我发誓,你梦到的事永远不会发生,但如果你缺乏安全感,那不如生个孩子吧。近年我们各忙各的事业,钱是越赚越多,可交流和共同话题却越来越少了。听说孩子是婚姻的粘合剂,生个孩子我们就能力朝一处使,心往一处靠,不仅夫妻关系能更亲密,家庭也会更完整。”
“生孩子”这种话题在以前,一出口就会被我叫停。
恋爱期间我和李远分过手,起因就是我坚持丁克,而他至少要生两个娃,在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情况下,我俩掰了。
过了三个月,他回头求复合,在同意了丁克这个大前提下,我们才领证结婚。
可如今,我动摇了。
原因有二。
一是想满足我妈的夙愿,尽份孝心,也希望孩子的到来能让她心宽体胖多活些日子;二是如果孩子能挽救这场濒临解体的婚姻,留住李远游离的心,那也值得。
毕竟从李远的为人处事和车载视频的对话来看,他对我是有感情的,出轨可能只是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毕竟他骨子里是喜欢孩子的人。
他当年出于爱我,才妥协迁就娶了我,那我也该牺牲一回,也算恩过相抵扯平了。
至于他犯的混账事,只要尽快处理完,我也就装个傻绝口不提。
想到这我慢慢环住他的腰:“孩子可以生,但我担心孕期发胖变丑和收入锐减被你嫌弃,甚至抛弃,所以你得写份保证书,一旦出轨就净身出户。”
他毫不迟疑的开灯立字据,那干脆的样子更验证了我的猜测——
他出轨不是迷恋新的身体,只是被雄性的生育本能驱使。
那我生一个,他应该就能收心。
那晚,他在关了灯的房间鞠躬尽瘁,我心猿意马的闭紧眼睛。忍住心里的厌恶告诉自己,忍一忍,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可能是老天有眼,日子真的渐渐好起来了。
第二天刚到医院,医生就带着实习生来道歉,说实习生搞混了病历,癌细胞扩散是误诊,只要定期复查,再活个几十年都没问题。
我妈的病情得到控制,我和李远没了心理压力,便心无旁骛的开始了没羞没躁的造人运动。就连他去外地出差都带上我,在我陪他应酬喝得大醉时,都带劲十足地折腾了我一夜。
好在辛苦有了收获,一个月后,亲戚没有如约造访,去医院检查,确诊早孕,宫内单胎,发育良好。
确诊当天,我爸妈笑得合不拢嘴;李远也高兴得像个孩子,挨边给亲朋好友甚至同事电话报喜;就连远在北方农村的公婆都连夜赶来,带了几大箱自己喂养的鸡鸭蔬菜。
而我,竟不排斥孩子的到来,也沉浸在即将当妈妈的喜悦中,甚至接受了李远宅家养胎的建议,把画廊交由助理赵宁宁打理。
我爸妈提议找个保姆照顾我,但李远不放心,索性把办公室搬回家居家办公。工作之余就搜罗各种食谱,给我做好吃的,饭后还带我散步,给我按摩洗脚,想着法儿逗我开心。
时刻黏在一起的我们,仿佛回到了热恋时光,幸福的笑总是不自觉挂满嘴角。
可偶尔也会情绪不稳,比如他发信息打电话的时候,尤其是表情含笑的时候,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怀疑他在和别的女人联络。
为打消疑虑,我好几次趁他熟睡,用他的指纹解锁手机,把通话记录、短信和聊天软件都翻个遍。
几次都没发现可疑内容,我以为李远真的收了心定了性,可这一想法,在今天打破了。
这天,赵宁宁来家里找我商量画展的事,我挺着7个月的孕肚和她聊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