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七月下旬

　　暑假只有短短的二十天，风一吹就好像没有了。

　　在这个暑假里，严浩翔以刘耀文为主角画了好多画。

　　有他在阳光下回头朝他笑的，有他在夜里望着嘉陵江对岸灯火通明的，还有他拥着自己的……

　　严浩翔画这幅画时辗转了很久，最后将自己画成了一团无规则的线条。

　　整体格调一下子就显得有些暗，还有些不太明显的抽象。

　　但严浩翔没管那么多，只是单纯的画。

　　—

　　刘耀文回去后仔细算了日子，他们7.12放的假，暑假一共二十天，也就是到8.1号。

　　严浩翔说七月下旬离开……

　　他说七月下旬就离开……

　　他说那时候盛夏就结束了……

　　刘耀文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低着头，捂着耳朵，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耳里有一台播放机，坏掉了，怎么也关不掉。

　　——“你要幸福，你一定会幸福的。”

　　——“耀文，我要出国了。”

　　——“那时候盛夏结束了。”

　　——“你不该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所以你会恨我吗？”

　　——“抱紧一点。”

　　…………

　　“啊——！”刘耀文突然崩溃地嘶吼一声，双手插入头发里，紧紧地捂着耳朵。

　　他没有哭，只是听着那首《最后一页》，反反复复听那一句歌词。

　　“想把你抱进身体里面”

　　“不敢让你发现”

　　他走到窗户旁，阳光落在他发红的眼角。

　　刘土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去，硬拉着严浩翔一起在外面玩。

　　远远地看着阳光下的他们，严浩翔笑得温柔，蹲下身摸了摸刘土豆的大脑袋。阳光落到严浩翔身上，他整个人美好的好像会发光。

　　刘耀文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什么也没想，就是看着。

　　—

　　［刘耀文的手机备忘录］

　　7.15，我和翔哥一起去看了画展。

　　他很喜欢这个画师的画，带着我看了好久，给我讲了很多：这个画师的成就、画画风格，还有他是怎么看见这个画师的画的……

　　他讲这些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我觉得他是真的很喜欢美术。

　　我不太会欣赏，只会说好看，翔哥也不笑我，认真给我讲着这幅画背后的故事。

　　有一幅画我还挺喜欢的，叫《膜》。

　　画旁的注解上写着：“我想触碰你。”

　　真的挺好看的，翔哥说他也喜欢。

　　—

　　［刘耀文的手机备忘录］

　　7.16，我们跟马嘉祺丁程鑫他们两个一块去打球。

　　有Omega来找翔哥要微信，但是翔哥没给。

　　他流了好多汗，我问他怎么样，他说没事，他又跟我说他很开心。

　　我听后也很开心。

　　因为流汗的原因，他的抑制贴松了，我又帮他重新贴了一个。

　　像那个冬天他帮我贴抑制贴一样。

　　他的信息素味道真的很好闻，我从来没有在任何Omega身上闻到过。

　　可能是因为AA生来对立，而脖子又是软肋。我看着他的腺体，忽然很想咬上去。

　　那个时候我都感觉自己疯了。

　　如果真的咬下去了，我跟严浩翔恐怕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哎，算了，能在他身边就很好了。

　　—

　　［刘耀文的手机备忘录］

　　7.20，今天我很难过，因为翔哥又受伤了。

　　他的病好像更严重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病发病频率变高了，普通的药物治疗也已经不管用了，医生说再这么下去他很有可能在下次发病时自残，以达到缓解的目的。

　　看着坐在椅子里窝成一团的严浩翔，阳光像往常一样照在他身上，可他整个人都没有任何活力，破碎得像只刚拼好的瓷娃娃。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希望我的愿望快点实现。

　　严浩翔快点好起来吧。

　　—

　　［刘耀文的手机备忘录］

　　7.23，我们两家一块去露营了。

　　严浩翔的伤还没好，我什么活都不让他干，他笑着说我怎么能这样。

　　晚上的星星特别亮，我们围着一块抬头看星星。

　　“耀文，你知道七月下旬有场流星雨吗？”

　　他问我，眼睛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我说不知道，是今天吗，他摇摇头，说他也不清楚，只是偶尔看到过这篇报道。

　　“一起看过流星雨的人会永远在一起吗？”我当时看着天上的星星，不指望翔哥能回答。

　　同样的问题我曾经傻傻的问过一遍，那都是玄学，不准的，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我问出口了自己都觉得幼稚。

　　可他看着星星，轻声说：“可能吧。”

　　我笑了，但我不知道我在笑什么，笑谁，因为什么而笑。

　　最后我们两个也没有等到流星雨。

　　—

　　［刘耀文的手机备忘录］

　　7.26，晚上我们一起去唱K，一班的人非说要给翔哥开个欢送会。

　　他们在那里捧着话筒嗷嗷叫，严浩翔坐在那里只是看着他们。

　　我问他是明天走吗，他说是。

　　我问他几点，他说早上七点。

　　“还回来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一个这么傻的问题，我自己都觉得傻。

　　他看着我笑了笑，就给了我一个字：“回。”

　　我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笑着说他还没走呢。

　　纷乱的彩灯下，他看着我说，“来年春天吧。”他说等到那时候，蓝花楹就又生长起来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心里还是祈祷着春天快点到来。

　　明明他还没有离开，我却已经开始期待他回来。

　　蓝花楹要是不凋落就好了。

　　算了，花是留不住的。

　　今晚我很舍不得你，严浩翔。

　　—

　　［刘耀文的手机备忘录］

　　7.27，翔哥去国外了。

　　以前我很不理解为什么在机场有那么多人哭，但现在好像理解了一点。

　　我以为接受现实后我会很平静，毕竟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可当我站在那里，看着他缓缓走到检票口，我忽然有种想哭的欲望。

　　总觉得这次离开，有什么东西会不一样。

　　这种未知的不一样让我很不安。

　　虽然想哭，但是我忍住了。

　　我不想再在他面前哭了。

　　严浩翔返回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很纯粹，至少我这么觉得。

　　他什么也没说，我也什么也没说。

　　我怕我一说话，那些舍不得、那些挽留的话就一股脑全涌出来了。

　　他最后还是走了，挽留的话我也没说出口。

　　降落平安吧严浩翔。

　　我等着来年春天。

　　—

　　严浩翔去了国外后，暑假还没有过完。

　　刘耀文一整个下午都在小广场上漫无目的地走，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他想去花店买束花，但又不知道该买什么花。

　　这个季节也没有蓝花楹。

　　晚上看着那轮明晃晃的月亮，刘耀文心里想，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不应该被困在爱的漩涡里。

　　尽管他从一开始打的就是没有结果的仗。

　　那天晚上他撑着洗手台，脸上的水珠顺着锋利的下颌线一滴一滴落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没有严浩翔你就活不了了是吧？”他逼问着镜子里的自己，并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

　　来年春天，他们还会像现在一样吗？

　　是陌生、是尴尬、还是疏离，每一样都令刘耀文感到恐惧。

　　他们俩可能真的就这样了。

　　算了，刘耀文想，本来就该这样的。

　　严浩翔走的那晚上，刘耀文失眠了。

　　他在那个晚上想了很多，有些问题想通了，有些问题依旧没想通。

　　最后他带着满腔心事，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