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气温还是那样,恍恍惚惚间仿佛看到了鬼火。尽管是阴天,也没能阻止热浪的席卷。
刘耀文掌心撑着膝盖,背上那个大旅行包都快从他头顶滑落,被严浩翔一把扶好。
“还有多远啊姐姐们?!”刘耀文喊着前面快他们几步的两位妈妈们,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绝望。
今天也不知道是咋了,两位妈妈突然说想去爬山。
两个都是行动派,互通心中所想后就着急忙慌地整理东西,说是要好好玩一天,正好今天阴天没有太阳。
本来严妈想的是不带严浩翔一块去,因为爬山这种高强度运动很容易就会引起他的信息素紊乱,从而导致发病。
但是她又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让严浩翔自己选择。
严浩翔是个成年人了,已经长大了,他不应该时时刻刻都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他的人生也不应该因为疾病的原因而丧失光彩。
她想要严浩翔永远开心快乐,这种想法在随着她的年华逝去和严浩翔逐渐成长的时间里变得愈发强烈。
所以她问严浩翔愿不愿意跟他们一块去爬山时,心里还是带着小小的期待的。
她的儿子太乖了,母子间倒是少了几分亲切。
严浩翔在严妈的目光下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声“好。”
盛夏的上午已经足够难熬,夏蝉早早地开始了一天的鸣叫,试图吸引人们的注意。
尽管今天没有太阳,但是37℃的气温也不是开玩笑的啊喂!
刘耀文的T恤已经汗湿了一大片,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的脸临摹着他锋利的下颌线,额头上蓬松的碎发此时被沾湿成一绺一绺的,倒是给他增了几分野性与疯狂。
严浩翔靠着一棵树,目光在刘耀文身上停留许久。
刘耀文长得太有侵略性了。
他就应该坏笑、吐烟、打架、干杯,车后座每天坐不同的Omega,在巷子里接吻,在雨天披衣裳,叼着棒棒糖逛便利店,不穿校服上学…以满足严浩翔对这种长相所持有的所有刻板的、下流的想象。
但他实际乖得要死,会撒娇,会弹钢琴,会一边哭一边说他不想哭,会找他要一个拥抱,找不到人了会不安,易感期了也不愿意伤害他…这种反差又比严浩翔的幻想迷人一万倍,于是他只好承认自己是个坏人,并妄想给他一个属于坏人的拥抱。
“刘耀文。”
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嗯?”刘耀文扭过头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严浩翔看到,他的那双眼睛因为天气原因都变得亮晶晶的,有汗水不断从他的侧额滑过眼角。
刘耀文仿佛是少年最根本的样子。
风终于吹过,舒缓了燥热,汗水味被稀释在风里,混杂了淡淡的烟草味。
严浩翔摇摇头,“没事儿,就是叫叫你。”
听了这句话,刘耀文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一声来自不远处的“幺儿!”给打断。
刘耀文叹了口气,转过头去朝前方喊了一句:“来啦!”然后紧了紧背上的旅行包,回头,“翔哥,走了。”
“嗯。”严浩翔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快步跟上了刘耀文。
爬了三分之二,两位女士也坚持不住了。
“哎呀累死我了,我小腿酸得都可以蘸饺子了。”严妈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下一下地捶着自己的小腿。
“那饺子还能吃吗?”文妈皱着眉作嫌弃状。
“我打个比方而已!”
“我问个问题而已。”文妈轻轻耸了耸肩,一脸“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沉默了,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了。
沉默了还没五秒钟,两位女士都“噗”的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
刘耀文和严浩翔上来时,看到的就是他们的母亲坐在石头上放声大笑的样子。
看到刘耀文背着旅行包上来,文妈上前去拿包,然后从包里掏出湿巾,给一旁捶腿的严妈擦头上的汗。
“姐姐们,你们好生亲近,到底谁才是你俩的孩子啊?”刘耀文笑着调侃道。
严妈从文妈手里接过湿巾,笑着说:“要不是我们俩一个Beta一个Omega,说不定早就结婚了,哪儿来的你们啊?”
刘耀文和严浩翔默契地相视一笑。
“这儿离山顶还有多远啊?”文妈往山上望去,结果一望无际。
“才爬了不到三分之二,离山顶还有段距离。”严浩翔顺着山路看过去,说话间也夹杂着微喘。
文妈摆摆手,“不行了不行了,上不去了。”
“我也不行了,累死了快。”
刘耀文看着宣布摆烂的两位女士,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严肃,“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回去?”
“不行!都爬到这儿了这么可以半途而废!”文妈突然一脸正气昂然,握拳在胸口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刘耀文正要表示赞同,就又听见文妈说:“听说山顶上有个庙堂,还有棵许愿树,我们俩肯定上不去了,你俩去吧,去求个平安符,嗯…你要想顺便去求个姻缘也是可以的。”
“……”刘耀文看着自己的母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这番话,令一旁的严浩翔笑出了声。
刘耀文转过头去看他,严浩翔察觉到他的视线立马收住了笑声,但是紧抿着的上扬的嘴角骗不了人。
那天的风不算大,但刘耀文就是闻到了甜味,混在空气里,是淡淡的香槟味心动。
他突然就想要去山顶了,想去看看那个复古的寺庙,想去看看那棵古老的许愿树,想去许个愿看看灵不灵…
想…
刘耀文看着严浩翔。
想去给严浩翔求个平安、喜乐。
最后两个少年放下旅行包,结伴踏上了去上顶的路,身后是两位母亲的呼喊——“平安符!别忘了!”“拍照片给我看,儿子!”“你俩倒是爬快点啊!”
刘耀文听到自己母亲无情的这么一声催促,停下脚步回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脚下一跺,“我就爬慢点儿!”
他的行为在严浩翔看来,简直幼稚得可爱。
严浩翔看着刘耀文跟文妈你一嘴我一嘴,耳边充斥着刘耀文带笑且微恼的声音,混着风声,过了耳边。
他想,刘耀文值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
但他很快又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刘耀文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美好。至少他严浩翔是这么觉得的。
可就是这么一份美好,却偏偏喜欢上了他这个生长在浓雾里的刺。
何其幸运,又何其遗憾。
幸运的是他们相遇了,遗憾的是他们无法相爱。
严浩翔想,如果没有这个病,他应该可以做到勇敢一回,逆着人流,然后勇敢地去拥抱刘耀文。
Alpha又如何,同性又如何,信息素相斥又如何,指指点点又如何,他俩就是在一起了,无可厚非,而且永远浪漫。
但是他没有这个“如果”。
所以他只能把一个捧着满怀爱意的刘耀文晾在的灯下,然后一个人静静地在暗处观望着、心疼着。
他在等,等着刘耀文受不了夜里的寒,等着刘耀文困得睁不开眼睛,等着刘耀文捧得胳膊酸痛…然后扔了手里的东西离开。
那时候,严浩翔一定会从暗处来到灯下,捡起扔在地上的喜欢,一个人私藏许久。
还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因为他自己而耽误了这么一个那么那么好的人吧。
“我们要走了,不说了不说了,给你求符!求一大堆符!”刘耀文跟文妈拌完嘴转过身来时,突然撞上了一双凝望着自己的深情眼眸。
一声“翔哥”就这么被塞回了喉咙里。
但是严浩翔很快就移开了视线,那双深情款款的黑瞳不再看向刘耀文。
略显笨拙仓促的视线闪躲,承载着盛夏和他所有的喜欢。
“走吧我们。”严浩翔说着就一迈步往前自顾自地走了。
刘耀文急匆匆地快步跟上去,带着还未平复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