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2）

……

那年的二月二十九，村民们在谷神庙前举办祭祀活动，老张拿了条布带将元宝的眼睛蒙上，让他坐在摆放祭礼的几案前的软垫上。小孩子觉多，眼上又蒙上了布带，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走完一系列繁琐的流程后元宝已经歪倒在软垫上睡着了。

祭祀结束后，老张一直在谷神庙陪着元宝，晚饭时张家派人为他们送来了饭菜和两床被褥。两个人吃完饭后，老张为了满足小孩子的好奇心，陪着元宝在庙内转了两圈又给他讲了一些神话传说才睡下。

半夜，大雨倾盆，闪电划破天际，像一柄弯曲的软剑从远处朝近端砍过来，黑色的天幕像被割裂的布帛，雨水从中倾泻，砸在了村民们犁好的田地上。忽然间，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砍向了谷神庙的方向，一个男人出现在谷神庙中，男人放轻脚步走到元宝身旁，弯下腰轻轻地把元宝抱在怀中，挥手在摆放祭礼的几案上留下一张字条和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转身走出谷神庙，随后消失在雨夜中。

第二日，天际映出一片橙红色，雨后的阳光洒落在田地上，呈现出一幅美好的光景，似乎有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出现了。老张醒来时发现身边的孩子不见了，心瞬间提了起来，他连忙起身喊了两声却听不到答音，正当他打算出门去寻找元宝时看到了几案上凭空出现的编织袋。老张走近几案打开编织袋发现居然是一袋粮食种子，目光落到旁边的字条上心中升起一丝疑惑的同时放下了对元宝的担心。

老张收起那张字条，扛着编织袋回到家中派人将种子平均分好并发给每一户人家。对于种子的来源，老张并没有跟村民们过多解释，村民也没有追问，只是混着自有的种子一起种了下去。

……

祭祀结束后并没有人关注元宝的去向，许是认为祭祀结束的第二日老张便将他接走了，也许是认为那不是自家孩子，与自己关系不大，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发现元宝不见了。

那年的庄稼收成的确不错，粮食的质量甚至都高于往年，村民们都沉浸于粮食丰收的喜悦中。村民们认为是祭祀有成效，原本反对的人也消了声。

后来，二月二十九祭祀谷神就成了一种习俗。不过老张要求每次祭祀需要的孩子都只能由他亲自寻找，即便以后身体不好了也将由他的子孙接手这件事。这种事情轮不到村民手中他们自然乐意，毕竟没有谁愿意将这种活揽在自己身上，也就没人去深挖其中的原因了。

……

二十多年后，村里来了一个教书先生。

村里一些思想比较先进的年轻人都认为他既然是从外乡来的教书先生，那也许会和他们一样认为村中四年一次的祭祀活动是不合理的行为。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发现他们错了，易稹并没有阻止张家负责人去找孩子做活祭品，他们甚至发现自从易稹来了村里，教书以外的大部分空闲时间里他一直在帮助张家找孩子。

有几个年轻人心里存着一股愤怒与不解一起去易稹的住处找过他。易稹来到这个村子后不久就被张家人安排住到了张家的后院中，通向后院的小路旁的那两排竹子长得更加旺盛了，后院的那两棵银杏树依旧生机勃勃，院内主路旁的空地上犁出一小片地种了一些蔬菜。这个院子经他改造过，厨房、书房、卧房各一间，书房与卧房由一间待客室连接，每一间屋子内的布局都很简洁。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幅字画，如果有人了解易稹，一眼便能看出那字画的字迹不属于他，书桌上有一个透明花瓶，花瓶内放的是一株不知是由什么材质雕刻出的水稻，稻穗雕刻的十分饱满，与每次祭祀那年收割的稻穗很相像。

那日易稹接待了那几位年轻人，但也并没有聊些什么，甚至一点有效信息都没有透露。易稹只是告诉他们不必担心孩子们的去处，孩子不会出现生命危险，相反的是他们在消失后日子里过得很好，衣食无忧。他们不信，易稹便说他以自己的人格做担保，而后他们便被打发走了。

几个人垂头丧气地在街坊中走着，自从他们发现上一次祭祀活动结束后被当做活祭品的孩子不见了，他们便开始探寻源头。但是他们也并没有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毕竟活生生的孩子不见了不是小事，以前没人知道只是因为那孩子本来便无人照看，他们这次发现也只是一个偶然。他们之前试图从张家现在的负责人口中得到一些消息，奈何负责人绝口不提这个秘密。

长时间打探消息无果，年轻人性子又急，有个胆子大的便提出要等下一次祭祀结束后在谷神庙内守一夜，定要看看孩子被谁带走了。其余几个年轻人虽然觉得这个提议有点不合理，但念在是在祭祀结束后，也就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