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贺峻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爆炸声还在传来，那艘船炸翻了整个码头，严浩翔的身体被气流冲出几米远，整个背后都是血。贺峻霖抓住了他的衣领死死往回拖，男人沉重的身体倒在地上，直到被另一只手架住了半边肩膀。

“跑！”

张真源大吼着，贺峻霖像是终于从爆炸中回过神来，抬起枪口警戒四周，跟张真源一人半边肩膀将严浩翔架了起来迅速回撤，还能爬得起来的马仔殿后，趁着硝烟的掩护撤回了礁石滩后的废楼。

“日他妈的黄锐。”张真源呸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喘着气靠上了水泥墙。贺峻霖没有接话，张真源看到他撕开了自己里面的衬衫下摆，给严浩翔包扎上了血肉模糊的后背。

废楼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昏迷的严浩翔看起来陌生而熟悉。张真源对他的记忆停留在十四岁，那个经常臭屁着一张脸的玩伴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鼻梁英挺，因为抽条太快而瘦削的下颔线轮廓。闭着眼睛的年轻人的五官像是被等比放大了，长而浓密的睫毛上沾着血，随着因为剧痛而并不安稳的呼吸颤抖着。

贺峻霖一言不发。他甚至转开了头去，过了半晌，忽然抬起袖子擦掉了严浩翔睫毛上的血珠。

张真源叹了一口气，掏出了手机。

“让小马哥带人过来，狗娘养的黄锐在船上装了炸弹，码头炸毁了，得走陆路，带上药，翔子受了重伤——操！”

他猛地站了起来，呼啸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的警灯在黑暗中连成一片。

“条子！快撤！”

两个人架起严浩翔就往楼下冲，警察来得太快，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严浩翔昏迷的身体在水泥地上沉重地拖出了一条血线，贺峻霖的呼吸又急又剧烈。

“给老子把眼睛睁开！严浩翔！”

年轻人浓密的睫毛颤了一颤。

“不想害死所有人就他妈的给老子睁开眼睛，跑！”

张真源没有听过贺峻霖爆粗口，他从来都是优雅而自持的那一个，偶尔讲一句冷笑话，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勾起的嘴角之后，他现在第一次看到贺峻霖眼里暴怒的血丝，而严浩翔的肩膀挣扎了一下，真的就在那声怒吼里睁开了眼睛。

“走。”嘶哑的声音挣出了齿缝，严浩翔一把抽出了被张真源架住的胳膊，他在趔趄，但站稳了，结实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是千锤百炼出来的战斗姿态。贺峻霖抽出了手枪扔给了他，随即端稳了枪口。

他们在飞速撤退，警车已经停满了废楼前的空地，无数的红蓝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广播已经响了起来，几个人沿着废楼的墙根摒着气摸过一个转角，听到警察已经下车搜查的脚步声。

“六点钟方向。我吸引火力，你带着他先跑。去大世界汇合。”

张真源给枪口装上了消音器，严浩翔想要说什么，贺峻霖一把扯住他的肩头布料狠狠往回拽了一下，直接转身就走。

瞄准镜在移动，张真源看着十字中心出现的一个人头，食指缓缓搭上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