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户就是好

　　花满回到客栈，气得咬了半晌被角，可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什么办法。凭自己现在的实力，最多只能做到拜了师之后断绝和他们的接触。再说了毕竟她对于叶衿这种缅怀的方法，虽然看不上但也犯不着真去挑刺。

　　叶衿生性多情也长情，虽然楚颜只是位烟花女子，甚至后来发现与他家有世仇，可他从未苛责。楚颜死在她手里后，叶衿几乎发疯，在后来的正魔一战悍不畏死，好几次险些要了她的命。

　　花满恨他却也敬他，想了半天也只好决定走一步是一步，先应付这稷下入学考核。

　　她之前详细了解过这考核制度，分为三轮，第一轮为基础轮，测试根骨天赋和雅正文学；第二轮为实地轮，测试耐力毅力；第三轮就要看机缘了，看哪位先生经过他自己出的测试，愿意收为亲传。前两轮表现好可以保证晋级下院，第三轮才是上下院的区别。

　　这花满一想，好像还真没什么怕的。这具身体她探查过，根骨极佳，虽然未曾修炼却看得出潜力无穷，至于文字她好歹还有系统这个作弊器，更别说那耐力毅力了，她敢打保票，这届弟子她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翌日，她特意一大早就赶到了报名的地方，意外地发现又是人山人海挤满了。有些愣神地接过弟子分发的号牌，哟，真吉利，八百八十八号！这可不排到明天去了要知道时间就是金钱啊，要不是稷下凭她根本不可能潜进去，谁还苦苦考试！

　　正在她一筹莫展，甚至准备威逼利诱插队的时候，高台上一人看到是她，飞掠下来，惊喜地撞进她怀里：“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就怕你排不上队，特意给你留了个号呢!”

　　花满下意识接过那人，见是花梨，也是眉眼带笑，而喜悦之情在看到她偷偷递过来的号牌时达到了顶峰。啊！她梦寐以求的一号！

　　花梨拉着她，直接从队伍末尾站到了第一个，一路上收获惊羡眼神和窃窃私语无数。花满得意洋洋地想，怎么啦，关系户就是好！只要后台硬，升天都能行！

　　高台上突然传出唤花梨的声音，花梨朝她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道：“先生在叫我了，姐姐我就先走了，你一定要加油哦！”说完，她握了握拳，给花满打气后就蹦蹦跳跳离开了。

　　花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姬尘，他怎么又在？那只能求上天保佑不要露馅啊，要不然就得当场拔刀自刎了……反正也打不过。

　　天堂到地狱果不其然只有一瞬间。当花满有些忐忑地走进内室，便听见一个年轻弟子欣喜的声音：“姑娘，你运气真好，姬山长为了激励天下学子，特意亲自考量前十名弟子！”

　　花满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那弟子以为是她过于激动，还安抚道：“好好表现，争取给山长留下一个好印象！”

　　花满虚弱地向他道了谢，便强自镇定心神走向考核处。没几步，她便避无可避地站到了几位主考面前。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姬尘一眼，还是那光风霁月的模样，倒是正式着了学宫山长的装束，旁人看着雅致，她看着却当真勾人得很。她低下头去，礼数周全地福了福身子，道：“小女子重笙，拜见几位先生。”重笙是走了个谐音，应该没人听得出来吧？

　　侧坐的一位老先生笑呵呵地向她道：“不必拘束，抬起头，让我们互相认识一下。”花满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底突然酸涩。正是当年主授他们的云景先生，自她堕魔以来就再没见到相见而不对她破口大骂的样子，想不到有一日还能亲耳听到他的和颜悦色，当真新奇。

　　她心知避不过，也就大大方方抬起了头，露出那张秾艳合度的脸。唔，她在心里默道，看来稷下真的很重视第一次招生了，除了两位一男一女不认识，应该是稷下弟子，其他的全都是名宿。姬尘和云景自不用说，还有同辈的一位风评不错的人物，记得是叫柳落？

　　和睦的气氛在她抬头后一瞬就完全停滞住了。云景的微笑硬生生憋回了嗓子里，柳落也是怔了一怔，姬尘倒是仍旧一片风轻云淡，像是根本没看见一样。

　　停了半分钟，云景先是有些顾忌地看了姬尘一眼，接着猛地站了起来，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她，怒声道：“你，你给我滚出去！你怎么敢……”

　　他剩下的话语被姬尘打断了：“云先生，人的皮囊只不过是外在，不可因为外在而忽视了内在的真心。如果这位姑娘符合我稷下入学标准，即可进入学宫。”她一进来，姬尘便认出又是那位姑娘，此时开口道。

　　花满正配合地演出“呆滞——震惊——惶恐”的表情，果不其然听到了姬尘的劝解，心道他居然没有一刀劈了自己的冲动，可以说很不错了，甚至还有心去安慰云景，果然是君子之姿。

　　云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下面拜倒的只不过是一个无辜的考核学生，连忙坐下，硬生生又憋出一个温和的表情，道：“那就先考核根骨。”他眼神一瞟，年轻的那位女弟子就心领神会地站了起来，走到花满身边。她伸手，触到花满的琵琶骨，道了一声得罪，便开始一节一节沿着后背从上向下测试根骨。开始时她还能保持平淡的表情，可后来却越来越惊叹，结束后神情激动地向上禀告：“回山长，云先生，柳先生，这位姑娘根骨绝佳，足以位列八阶上品。”

　　这一次，连姬尘的目光都带了些诧异，向她扫来。花满只得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子，鹌鹑般接受上首逼视的不同目光。

　　大陆对于资质等级大致分为十阶每一阶又分为上中下三品。十阶者亘古以来还从未有过，九阶也只是寥寥数人而已，大概活着的也就姬尘一个。八阶也是修炼者梦寐以求的根骨，好好修行将来混个大门大派掌教当当也是绰绰有余。

　　花满上一世，也不过是个八阶中的资质，这一世倒还更好些。嗯，更正一下，是个只有一个月寿数的八阶上。

　　姬尘只看了一眼，也就收敛了目光，开口考较：“《道德经》有关水的描述。”

　　花满应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出自第八章，意为水是天下至柔，甘居天下贱位，育万物而不争，正因如此，才能做到莫能与之争。先生是想告诉我，天赋不能决定一切，不可冒进争强好胜，应当像水一样沉淀自己，不与世争，才能有一番成就。”

　　这话一出，连一向苛刻的云景都赞赏地点了点头。根骨好，还不傲，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啊！

　　眼看就要拍板了，姬尘却又开口道：“还有一副对子，你且试试：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花满蓦地抬头，这幅对子，可不是当年她出给姬尘的吗？对子中的人物，根本就没有在这世界上出现过，谈何对句？他还是生疑了。她迅速控制好面部表情，思考半晌，糯糯地像要哭出来，才道：“山长，我，我实在对不出，连这上联都不知是何意思。”

　　旁边的柳落轻轻咳了一声，解围道：“姬先生，莫要要求太高了，知识可以补。”言下之意，天分就补不来了。

　　姬尘微微一笑，好像满室都为之一亮：“柳先生说的是，是我苛责了。”他起身，袍袖轻挥，气流携着一张令牌平稳到了花满面前。花满惊喜地接过，细细打量，只见上面刻着“一”的字样。姬尘的声音传来：“重笙姑娘，三日后第二轮开启，请于青翊山脚等候。”

　　花满应了，又拜谢过几位先生，这才规规矩矩退下，一出门才发现后背已汗湿了大半。姬尘这个人，真是不好忽悠啊。可是——她突然皱了眉，为什么看到她的脸之后，云景那老头要先去看姬尘呢？难道是怕他一不留神再杀了她？真是奇也怪哉！

　　等她退下，云景这才捋捋胡子，若有所指地叹了一声：“这般天赋，可不要走了那人的老路啊。”姬尘像是没听到一样，纹丝不动端坐在座椅上。云景这次直接望着姬尘，告诫道：“此人，万不可收为你的亲传。”

　　姬尘沉默半晌才终于开口：“不会的。”也不知是在回答云景的那一句话。

　　云景叹了一声，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挥挥手，让弟子放下一个应试者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