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六的母亲一看就是一个很柔弱很老实的女人。
她看到顾一野和宋晓青的时候，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激动或悲伤的情绪，而是怯怯的，半垂着头，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来看我和他妹妹。”
顾一野几乎不敢直视眼前这个矮小瘦弱的女人，无意识地抿紧了唇，手腕的青筋绷得很紧。
宋晓青代替他说出那些可能没什么用，但总归要说的安慰的话。大概是她嗓音太柔和，长相太没攻击性，李丽芳很快放松下来，对着他们小心地笑了一下。
她仍旧十分局促，搓了搓腰间围着的围裙，指着身后破旧不堪的平房，没什么底气地邀请：“要、要不要进屋里坐坐？”
宋晓青没有拒绝，现在最要紧的是轰六妹妹的病。她转头看了顾一野一眼，顾一野会意地点头，拎着买的东西跟在李丽芳身后进了屋。
屋子很小，明明还是白天，可看起来却很黑，阳光被周围杂乱的建筑挡住，一点也透不进来。
宋晓青问了轰六妹妹在哪里，只说去看看她，便进了里面的小房间，把空间留给小野和李丽芳。
顾一野也没有跟李丽芳说什么无关的话，从兜里拿出那个仔细保护了一路的信封，递了过去。
顾一野“这是轰六被评选为烈士的公告，还有组织上发的抚恤金。”
李丽芳颤抖着手接过，第一时间不是去看有多少钱，而是拿着那张薄薄的烈士公告，看了又看。
看到那句“失去了右臂”时，她忽然就崩溃了，整个人蹲在地上，哭得无声无息。
她的儿子，从小乖顺懂事，还在上学就知道捡破烂帮妈妈养家，被人耻笑也不退缩，最后死在了战场上，死无全尸。
她怎么可能不心疼，怎么可能不崩溃。
小房间里，听着外面妈妈压抑不住的哽咽声，病得气若游丝的小姑娘也默默流了泪。
宋晓青用指腹很轻很轻地帮她擦掉鬓边的泪，像是怕用力大了，都会弄伤这个苍白得几乎要透明了的小姑娘。
“姐姐……”
小姑娘用气声小小地叫她，宋晓青俯下身子，把耳朵凑到她唇边。
“不要……卖房子……不能卖……”
她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部队安置的说法，一切都是她大伯为了抢夺房子编出来的，就是要让邻居们一起逼她妈妈卖房子。
可这房子是爸爸一辈子的积蓄买下来的，是妈妈唯一的安身立命之所。哥哥不在了，她也撑不了多久，到时候要是连房子都没了，妈妈怎么办？
她听这个姐姐说了，他们是哥哥的战友和朋友，是来送哥哥的抚恤金的。她想请他们帮帮妈妈，别让大伯把房子抢走。
小女孩的长相和赵轰六有三四分像，都是圆圆的眼睛和嘴，看起来十分可爱。
宋晓青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认真保证道：
宋晓青“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和你妈妈受欺负的！外面有一个特别特别厉害的解放军，你哥哥以前就最崇拜他了，他会替你哥哥保护你们的。”
小姑娘点点头，眼神里泛起一点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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