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生死在一起

顾一野拒绝了。

　　还不到能睡过去的时候。

　　他伸手，让卫生员把他拉起来。因为刚才的一场虚惊，现在整个人都有点脱力，得补充点糖分。

　　幸好张飞的“喜糖”还剩下不少，给每个人发了两颗，大家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好了一些。

　　甜味是能让人感到幸福的味道。

　　这个时候能吃上一颗糖，大概会是一辈子都没法忘记的感受。

　　顾一野忽然想起，刚才，就在他快要抬起那块门板时，卫生员叫了他一声。

　　正是因为那一声，他才松了手，侥幸捡回一条命。

　　顾一野转头问卫生员：

顾一野（班长）“你刚刚叫我是什么事？”

　　卫生员一愣，刚才的情况太紧张，他都差点忘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

　　“是从轰六头盔里掉出来的，你看看吧。”

　　顾一野接过来，发现是跟那封宋晓青写给轰六的信一样的纸。

　　他展开，上面留了两段话，是不同的字迹：

宋晓青【这首诗我很喜欢，赠与你和一野：

宋晓青我无论生活在哪里，遇到任何意外都要保持自我平衡，面对黑夜，风暴，饥饿，嘲弄，事故，挫败，都要像树木和动物那样坚韧。

宋晓青但是你可以不和他分享，因为我现在正生他的气^^】

　　顾一野忍不住笑起来，这一看就是青青写的，最后这两个^^的符号，他都能想象出她笑眯眯故意气人时候的样子。

　　下面的字迹不太工整，笔是出发前写决心书时用的那种，特制的，能保存很久。

　　但最重要的是，这段话，是写给他的：

赵轰六【老顾，本来不打算给你看的，谁让你竟敢惹我们小仙女生气？但是我都走了，一直瞒着你也不太好，还是给你看一眼。

赵轰六羡慕吗？这可是我跟她的小秘密！】

顾一野（班长）“呵，”

　　顾一野气笑了，

顾一野（班长）“我为什么会惹她生气啊？”

　　他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赵轰六对话，

顾一野（班长）“我后来才想明白，青青就是生气我随便把她的照片送人。你说，要不是为了你，能有这事儿吗？”

　　说着，却是鼻头一酸，一滴泪珠砸在这张薄薄的信纸上。

顾一野（班长）“让你嘚瑟，现在你们俩的小秘密被我知道了。等回去我就跟青青说，你把这首诗一个人藏了这么久。她现在不生我气了，肯定是站我这边的……”

　　晚风难得温柔，吹过这片充满了硝烟味的山林。树叶沙沙作响，让顾一野想起赵轰六每次输了军棋时带点憨气的笑。

　　那时他说：

赵轰六“老顾，我突然觉得当不了飞行员好像也没什么，我好好学战术知识，以后就跟着你混！你当指挥，我就是你的左膀右臂，怎么样？”

　　顾一野仰靠在摇摇欲坠的土墙边上，右手捂住眼睛，让眼泪悄悄滑进鬓发里。

　　他只允许自己脆弱这么一小会儿。

　　待到夜色降临，顾一野起身，帮赵轰六端端正正戴好头盔。

顾一野（班长）“叫大家集合。”

　　年轻的代理排长嗓音微哑，却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还有行动能力的战士们，或背或抬，带着伤亡的战友迅速集结起来，沉默地站到了顾一野身后，等待着他的命令。

　　少年人单薄的身形，在皎洁的月色下站得笔直。

顾一野（班长）“我是七二零团九连三排代理排长顾一野，现在带大家归队。

顾一野（班长）路上不管发生什么，咱们，生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