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别惹顾一野

话一出口，高粱就知道要糟，他说错话了。

　　好在这会儿电视机里正热闹，大家看节目也看得专注，高粱虽然说话没过脑子，但好在还有点分寸，下意识压低了音量，因而没有几个人听到他那句不着调的质问。

　　他心虚地瞅着顾一野的表情，见他还是专注看着电视，像没听到一样，心里默默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有点不爽。

　　他觉得自己质问得没错，江南征就在这儿坐着呢，顾一野居然盯着别的女的看，还看得这么认真仔细。

　　他是不是喜欢这个电视里的女的？

　　高粱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顾一野这种城里来的花花大少，要变心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亏得南征那么喜欢他，真是白瞎了。

　　高粱愤愤想着，终于把注意力转向了电视机。他刚刚只随便瞟了一眼，就看见里面有个低头拨弦的女的，气质倒是很好，人群里一眼能注意到的那种美女，但没看清脸。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的长得到底有多好看？还能跟仙女似的吗？

　　可惜不凑巧，他这乱七八糟思想斗争的功夫，节目已经结束了。镜头拉了个全景，台上一群人里宋晓青还是那么出挑，可依旧看不清脸。

　　随着宋晓青谢幕退场，顾一野终于收回了心神。

　　他转过头，看着高粱，嘴角似笑非笑，眼神却是冷的。

　　高粱没来由打了个冷颤，他见过一次这样的顾一野。接新兵上火车那天，他偷穿了首长的衣服去挑衅，顾一野当时就这表情。

还有他当时说的那句话，死死扎在高粱心里，每次输给顾一野，那句话都会从记忆里冒出来，渐渐就成了心魔——

　　“我永远也不会离开部队，反正你永远也赢不了我。”

他被这道心魔逼迫着，在任何事情上都不由自主存着和顾一野较量的心思，无法专注，无法独立行走，永远想要胜过顾一野，但却永远只能跟在他后面疲于奔命。

恶性循环。

　　高粱此时真的有些后悔起来。只有他知道，此刻的顾一野带给他的压迫感有多强。

　　没给他机会打马虎眼，顾一野冰冰凉凉的声音在高粱耳边响起：“高粱，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我和江南征分不分手，我对不对得起她，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喜欢兄弟的女朋友，虽然不道德，但我也可以理解。可一边打着关心的旗号接近，一边对我指手画脚，你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想和我争？”

　　顾一野音量不大，却句句诛心，直直戳穿了高粱最难堪的那层皮。

　　高粱说不出话。心底涌上一股戾气，想一拳揍到顾一野脸上让他闭嘴，可首长就在旁边看着，他只能握紧拳头，强行压下自己的恼羞成怒。

　　他越发后悔今天招惹了顾一野。

　　原来这狗东西其实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平时不愿意计较。

　　可一旦真惹着他了，顾一野就他妈是个活阎王。

　　高粱已经可以想象，以后每次自己想接近江南征的时候，顾一野这句话就要在他耳旁反反复复地拷问、回响——“你到底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想和我争？”

　　就像那句“反正你永远也赢不了我”一样。

　　这两句话会像紧箍咒一样，在每一次高粱想要找借口掩盖自己真实想法时，跳出来嘲讽他自欺欺人的小丑行径。

　　活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