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诺不知道是怎么站起来的,也不知道是如何回家的,她跌跌撞撞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眼神迷茫空洞,没有泪水,她闭上双眼,躺着侧翻,左边的心脏不能接触任何东西,它在未知的空间里,一贴近任何东西就会痛到无法呼吸,它渴望没有任何挣扎的逃脱,卡诺此刻也期盼没有任何记忆的消失,她闭上眼睛,睡去,她希望在梦里,在那里的世界永远不要醒来,永远不要再保有过去记忆的卡诺活在明天,她把眼泪擦去,不让它再流,那些泪水只能漫过心脏,在心脏的地方积水成潭,成河,成海,淹过所有的曾经的快乐,再成冰山,成雪原,成寒光林立的刀锋,一步一痛,堆积成岭,藏在彼岸……
卡诺昏昏沉沉睡了两天,她一直躺在床上,醒了再闭上眼睛,她不愿睁开眼睛,更不愿再想起现在,想起此刻……第三天,邮寄员的铃声在门口响起,卡诺没有回应,邮寄员开始敲门,卡诺依然没有出声,邮寄员在门口大声叫起卡诺的名字,然后说有她的加急信件,卡诺这才轻声回应,她身体没有一点力气,慢慢踱到门口,打开门,接过信件,是两封信件,一件是加急的,是姨妈寄过来的,一封是凡特的庄园寄过来的邀请函,是凡特母亲的名义邀请她参加凡特和杰西卡的婚礼。邀请函里凡特和杰西卡的表情很平静,没有热情,没有欣喜,冷漠的一对新人,卡诺看了一眼,撕碎了,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箱。她焦急地打开姨妈的来信。
卡诺上大学以后,每个月都会回姨妈家里看望姨夫和姨妈,他们对她视如己出,也会经常写信给卡诺,关心她的学业,她的生活,她的恋爱,最令他们担心的是现在柏林的情势很难预料会发生什么,他们对卡诺的性格太熟悉了,卡诺表面是一个温顺的女孩子,实则骨头里充满了倔强和勇敢。他们担心万一柏林驱赶波兰人,或者有人欺辱波兰人,卡诺会不顾安危,勇敢进行抗争,姨妈和姨夫看到卡诺几个月都没有回来了,信件也很少,他们担心她现在的处境,写了加急的信件过来。
信件里提及卡诺的姨夫退休了,姨妈和姨夫回到了姨夫的老家,他们准备安享晚年,但是姨妈和姨夫的身体状况现在不太好,一直都有人在照顾他们,两人担心自己可能在人世间活不了太久,想见一下卡诺,希望卡诺能到德国的乡村来住一段时间,陪伴一下他们,送走他们孤独的晚年。
卡诺看到凡特杰西卡婚礼的邀请函,没有哭泣,看到这封信却哭得泪人一样……姨夫姨母对她的疼爱一幕幕摆在眼前,她无法接受亲人的离去,所有的疼痛在此刻如泉水,倾泻不止,无法控制……或许人在伤口面前需要的不仅是良药,更多的则是温暖和抚慰。卡诺哭了半天,感觉整个人虚脱了下去,她已经无法站立,坐了一会,找到前几天抽屉里的几块饼干,吃了下去,勉强站起来,收拾衣服,写了一封信给房东,并没有提到她要去哪里,只是说要去乡下住一段时间,便离开了柏林,离开了这个让她快乐过痛苦过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