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墨殇
深夜时分，在五彩缤纷的荧光中林轩带着红澜穿过迷雾从夜幕御剑而归。清凉的夜风中他们落在青花树的树蕊之中，花主坐在那里等着他们。看着他们过来的花主深深地吸入一口烟，吐出了一团蓝色的烟气后说道。
“晓得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的故事嘛？”他知晓林轩想要问什么，只是当年的事详情究竟如何他也不知晓，必竟他只是一颗青花树。
“知道。”林轩听鬼算子讲过这个故事，许多事只是差了一阵东风而已。
“我所知晓的并不多，我只能大致猜到，这世间有一件天大的事在进行着，而你们就是那阵东风。”花主的思绪回到了千年前，这花谷的大阵是为了特地保护他而设置的，如果没有这大阵当年的大战也会波及到他。
“这副故主年轻时的皮囊你应该没有见过吧？”花主开口说道另一件事。
“故主是指？”
“奇门阵术墨云子。”林轩有些惊讶，没想到梦中的那个老人墨云子年轻时候是这个模样。
“所以说去做梦吧，梦中的你或许能够找到答案。”花主指着远处的花蕊，哪几根花蕊织成了一张吊床。
随着熟悉的烟味，林轩睡着了，红澜在他的胸口随着他的起伏的呼吸也渐渐进入了梦乡。几只扑腾着翅膀的小花妖飞了过来，一起将他们抬到那张吊床上，在梦中他们又梦到了久远前发生的事情。
那一年的墨门灯会，万千盏黄色的灯笼徐徐升空，越来越远。它们散布在天际，如同繁星一般让人觉得惊艳。在不远的山巅上，微凉的夜风吹拂着一对男女的长发，白发和黑发在风中交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我，你拂我一下，我拂你一下，随着天空中的灯笼彻底消失在黑色的天际中，白发的女子轻轻地开口说道。
“无忧，这景色真美。”沐雪凝有些期待越无忧会怎么选择，此时他们都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天宫已经三次传迅让她回返了，只是她不愿，相比起天宫她还是更喜欢这里。
“是啊，真好。”越无忧也在思索这一件事，沐雪凝快要走了，她快离开了。她昔日的同修已经离开了数年了，这已经是天宫第三批前来进修的人了，天宫那边已经数次下令让她返回了。
他这一刻出生丝丝不舍，这些年的相处让他习惯了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两人一同御剑畅游云海，一起练剑、闲逛、谈天说笑。如果未来的生活没有她的陪伴真的少了七分色彩。他真的很喜欢她，与她相处时他感觉非常的舒适，也少了许多烦恼，没有她的日子想想就觉得灰暗。
“听说青姨在张罗你的婚事，不知道你有没有中意思的女子？”沐雪凝开口问道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嘛？”越无忧有些尴尬，因为当时娘亲提起婚事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女子时，他居然第一个想到了沐雪凝。
越无忧转过身来看着沐雪凝惊艳的侧脸，真的很好看。认真地看着这个熟悉的女子，不论是性格还是别的真是让人挑不出缺点来。这一刻他觉得能认识她是件很幸福的事。
“留下来吧！”于是他说出了这样的请求。
“嗯？”
“留下来，和我在一起。”越无忧感觉自己的脸很热，为什么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将脸转向一侧不敢再看沐雪凝的表情，更有些紧张她的答案。
“呵。”沐雪凝轻笑着捂着嘴说道。
“好。”清澈的眸带着笑意看着越无忧紧张的脸，不觉间她牵起了他的手，她年长他几岁，兄长曾经说过她的婚事她自己做主，无论选择回到天宫还是留在墨门都没有人能逼她。
夜风中两个人渐渐靠得越来越近，这一刻风儿都为他们开心。
第二日越无忧高兴的找到沐雪凝说道。
“雪凝，我爹去天宫找师尊提亲去了。”
“是嘛。”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沐雪凝也想不到这会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几日后
那是一个晚霞特别美丽的傍晚，火烧云染红了一大片白色的云层，象是小孩子害羞的脸庞一样可爱，只是此刻的云层似乎比平时要红上三分。
墨门后院之中，青如氏站了起来，心神不宁间她皱起了眉。
感觉着胸口传来的阵疼，左手中为他刻印的术法渐渐消失。上次传迅是三日前了，剑殇君不在天宫，而天宫宫主武穆遗以他的幼子与沐雪凝自幼订婚为由拒绝了墨门提婚的请求，并再次传迅沐雪凝择日而归。
“终于还是来了。”强忍着那份悲痛，她起手施术传迅告知墨门各部戒备的同时，命令那些重要的人员带着珍贵的典籍离开墨门。
此时的她抬起头来看着天边的云彩，她才注意到了那份不同寻常的红色。因为太高了，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是有人在那里施术。
尽力而为吧！
在墨门全面运转起来之后，不远处的那批人也意识他们暴露了，于是他们提前开始了行动。
“那是什么？”一个个墨门中人震惊的看着天空，那一颗颗火红色的流火带着惊人的高温自云层之中出现从天而落，在他们惊讶的目光撞毁了大片的建筑。
越来越多的流火穿过那片云层自天际砸了下来，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一时间墨门燃起了从未出现过的大火。
云层之上数百艘白色的天船浮在空中，身着白衣的天宫之人正在施法，无数颗流火从他们手中出现，在阵法的加持之下向着下方的墨门坠去。
墨门中随着大量墨卫出手扑灭火焰，墨门有人以术法、剑气以及各种奇术应该对着来自天空的流火，高处的机关阁中大量黑色的机关兽载着一部分墨卫飞向了天空，在击散一颗颗流火的同时向着云层飞去。
而善长御剑的人已经冲入了云层向着天宫之人杀人，天宫中的护卫则迎了上去，不时有白色的天船带着黑烟从天空坠落，也有失去生命的尸体伴随着长剑不时掉入云层。
而在地面墨门远处的那批人也攻了过来，注意到他们的墨卫持剑与他们厮杀在一起，一时间鲜血在厮杀中流淌在地面上，染红了青石铺就的道路。杀戮、死亡到处都是，逝去的生命如同廉价的稻草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望着下方地狱般的场景，越无忧震惊的说道。此时他想起了沐雪凝，他的娘亲与二姐的时候，他听到青如氏的声音。
“无忧，去大阵看你二姐如何，我去雪凝哪里。”听到青如氏的声音，越无忧松了口气，娘亲与沐雪凝在一起定然不会有什么事。二姐哪里，负责墨门大阵的她为什么没有启动阵法。这样的攻击，阵法应该会提前启动才对，发生了什么？这些人是天宫中人嘛？为什么这么近都没有发现他们？心中隐隐不安起来，他快速的跑向后山。
“可恶。”偏偏这个时候鬼师借走了二十四剑图，越无忧心中怒道。
而在墨门后山的山洞里，越无忧的二姐越子檬看着作为阵基的晶石，晶石中心有着一根灰色的针，这根断灵针就是大阵没有启动的原因。能够切断灵力运转的断灵针是极为常见的事物，只是能将它带到这个地方，并刺入作为阵基的晶石之中，不单单是功力深厚就能做到。这个人对阵法有着一定的研究，同时非常了解墨门的大阵。那会是谁？
熟悉的脚步声出现在她的身后，来人是她的丈夫，几十年的相处没有让她感受到他身上的那一丝不对。
在她思及谁有这样的能力的时候，一口剑从她的身后刺穿了她的身体，剧烈的痛感出现心中的瞬间，她听到了越无忧愤怒的质问声。
“混蛋，你在做什么？”越无忧怒喊道，那是你的妻子啊，你在做什么？
那个他唤做姐夫的男人居然一剑刺穿他的二姐，为什么他会做这种事？
感受到越无忧身上的那股愤怒，那种愤恨的情绪让青如氏停下了脚步，下一刻她闭目结印。
越无忧胸前青色的术力出现形成人形，青如氏的身影在此出现，看着那渐渐失去生命气息的女儿，胸口再次一痛。她看着那个拨出沾满着鲜血长剑的男人，她明白了一切，在那个男人的眼神中让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已经死了。”伸手阻拦着欲上前的越无忧，青如氏看着那双带着一丝恨意的眼睛，几百年都过去了，还在恨她，也真是可笑。
她施术震塌了周围的墙壁，大量的石块塌方，将他们埋藏在里面，同时也封闭了这里的道路。
“夺魂隐，他在来到墨门之前就被下了这个术，这个术会潜伏在人体深处极难被发现。而当这个术发动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死了，而在远方的施术者可以操控这个人的身体，所以不要恨他，无忧。”青如氏看着悲痛的越无忧说道，她知道施展这种术的条件非常很苛刻，不仅要挑选合适的人，还要消耗极为珍贵的材料，他们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数百年。
青如氏看着情绪极为激动的越无忧，这世间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
“无忧，再见了。”青如氏的手抚摸着越无忧的脸，她的手指结印一只青鸟飞入他的额头，象是告别一样的语气。她最后看了一眼越无忧，向他身后刚刚来到的那个男人点了点头，他示意她放心，她渐渐地化作青光消失。
越无忧伸手向前抓去，却抓了个空。
“娘亲！”越无忧有些不妙的感觉，他感觉再也不见不到她，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走吧。”熟悉的声音传来，越无忧激动的说道。
“风叔，我娘亲她？”
“夫人有自己的决断，我们先走吧，不要拖累她。”风萍大致知道夫人会做什么选择，只是不能告诉此时的越无忧。她是那种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于世的女人。握着烟雨剑的手更紧了，如果前几日去天宫的人是他的话这一幕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随着两人通过暗道离开了墨门，唯有那在夜间继续燃烧的这场大火象征着一切都回不去了。
而在墨门，随着墨卫的掩护大量的人员相继安全撤离，星星点点的火光还在燃烧着黑色的建筑，最后只剩下青如氏还在后山的阵法之中坚守着，而沐雪凝也被她带到了此处。
大量天宫的人员包围了这里，天上地下没有人能逃出去，而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逃。
“青姨，对不起。”沐雪凝眼神黯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和你没有关系，即使没有你武穆遗也会有别的借口来进攻墨门，成为天下共主不止是他的梦想，更是武家的遗愿。趁着还有些时间陪我聊聊吧。”青如氏看得很透彻，当年她解散青氏一脉，离开天宫就是因为不想青氏一脉为了他的野心而沦为历史。对墨家甚至这世间不服从他的势力出手只是时间问题，原本按照他们的计划这一幕应该发生在几百年后，只能说许多事赶不上变化。
青如氏知道她在这里的时间越久，越无忧和墨门逃走的部众就会多一些安全的时间，她在这里就是为了再争取一些时间，然后便是为了沐雪凝。今日会发生的这一切不过是天族三脉注定的天命，身为她的孩子注定要承受这些苦难，今日即使不发生在他们身上也会发生在他们的后人身上，原本她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是想到会变成这样。
“你知道嘛，久远前的我们青氏与你们沐家有过联姻。”青如氏看着沐雪凝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对于沐雪凝她是真的很满意，对于无忧能和这样的女子在一起她感觉到很开心，只是不能看到他们成婚的哪一天了。
“青姨你是要？”沐雪凝想到那个可能性。天族之人临死之际是可以选择将一身功力尽付给至亲之人，他的兄长就是因为被父母临终前渡了半生功力才造就了他远胜常人的根基，这大大缩短了他进入道境的时间，这也是天族特有的体质，寻常人即便是血亲传功也至多传出三成功力，而天族至少能得到至亲的七成功力。
“嗯。听我说，雪凝。”青如氏一只手放在沐雪凝的天庭之上，毕身的功力向其渡去。因为同食过水螭精的原因，两人之间竟是毫无阻隔，这让青如氏放心不少，她担心她的一身功力会浪费三成，这样的话沐雪凝只要能够炼化这身功力就能够进入道境，这个时间会很短，那样她才有保护越无忧的力量。
“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为了无忧。”那个名字让沐雪凝放弃了抵抗，默默地接受着这一份遗愿。
“你知道的，不入道境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决定，又谈什么保护别人，所以答应我保护好他。”
青如氏身影化作点点淡淡的青光消失在天地之间，而沐雪凝紧闭着双眼，她在消化青如氏传递给她的一切。
当天宫的人攻入这里的时候看到只有沐雪凝，那个他们宫主要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娘亲！”林轩于梦中惊醒伸手喊道，他想要抓住什么可抓了个空。千年前的越无忧并不知道他的娘亲是如何离世，如今借助沐雪凝的记忆他见到了，同时也感受到份如临身受的痛苦，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胸口，好痛！双手无力的抓着什么，却什么也抓不到，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体验着那份与血亲死别的悲痛。
额头的汗水告诉林轩他只是做了一个梦，但他更清楚那一切并不是梦，而是他已经忘掉的久远前属于他们的记忆。还在沉睡的红澜趴在林轩的身上一颤一颤的，好象在哭泣一样，当年的她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