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昔
在七星门的这一夜林轩又做了一个梦，这一次他梦见的是墨门发生的事。
墨门内随着越无忧钓上水螭精的消息，整个墨门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黑门巨子越长风很爱他的妻子，而因为天族体质所患有神魂之症，越长风用尽了世间所有能用的药。但已经没用了，她的体质已经对药材产生了抗性，按照鬼师的估计，她还有十余年的光阴。随着墨门三公子越无忧钓上水螭精，她再不会承受神魂撕裂之苦。
沐雪凝看着周围喜悦的人们，她在心中想道这里和天宫不一样。天宫庄严肃穆的氛围配上整体洁白的建筑让人非常压抑，即便是喜悦许多人也不会这样表现出来，他们只会藏匿在心里。
“是不是感觉很不一样？”昭师叔说道，这种氛围才是人该呆的地方。天宫的种种制度对他而言简直是折磨，他这种性子散漫的人真是一刻都不想呆做天宫。
“墨门与天宫最大的区别在于，墨门中人多数是下层之人，他们大多经历过人间疾苦，明白活着不易所以格外珍惜如今的生活，而天宫中人在天上生活太久了。”
“或许吧。”昭师叔的话让沐雪凝在思考为什么两者会有这般大的差别。自她懂事起便只生活在天宫，而现在多了一个地方墨门。
随着一道特殊的感应，她皱起了眉，这是有人在唤她？
“去吧。”昭师叔笑道，天族之间有着特殊的感应，墨门夫人青如氏在唤她前去。
“嗯。”沐雪凝向着青如氏指引的方向走去，她兄长也曾经这样传迅过她，所以她对这种感觉非常熟悉。这是一股有一点熟悉、陌生却非常温暖的气息，她应该与自己的叔父是一代人，想起逝去的亲人她有些悲痛，那个人在世时非常痛爱她，当年她哭了好久。
沐雪凝顺着偏僻的小路来到了墨门后山的山脚下，随着前方的迷雾中出现一条道路。她感叹道不愧是术法大家，以术法闻名的一脉。这一路所见的种种术法她大半都不识得，如果山上的人不愿的话，这世间能走上来的人廖廖无几。
“...”看着一脸笑意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越无忧，沐雪凝知道他很开心，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一时间她有些羡慕。
走到路的尽头，她看见了一道白发的身影，她静静地坐在石凳上，望着远处的云海显得象是世外之人。
“坐吧。”端庄的仪态，没有穿戴过多的首饰，显得十分朴素，她的语气让人觉得有些温暖，同样的白发与精致的五观让沐雪凝感觉十分亲切。
“果然你还是象你娘亲多些。”青如氏开口说道，曾经见过她的双亲，此时见到这种年轻的脸庞让她忆起了那一对人，可惜了。
“是嘛？”沐雪凝见过双亲的画像，她初生之际双亲便离世了。后来听叔父说当年他们本来还有机会活下去的，那必须要放弃她，最终他们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而选择了死。
“唤吾青姨吧，你兄长也是这般叫我，我唤你来只有一事。”当年听闻他们夫妻身死的消息，青如氏也觉得伤感，曾经的故人相继离世，只是那样的选择如果是她的话也会选择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青姨，请讲。”沐雪凝大方的说道，她猜的多半不错。
“这碗汤其实我想让你一个人用，那样倒是辜负了无忧的一片心意，更是会让他们伤心，所以一人一半。”桌子上有两口碗，看着碗中清水般的汤水，只是闻上一口便觉得让人精神不少。
“青姨...”沐雪凝不能理解。这碗水螭精所熬的汤不止能治好一位天族的病症，更是能让人修为更进一步变得更强。这种机会是天下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
“如同每日升起的朝阳一般，人有生死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身为天族得天独厚，我自幼在天宫长大，不喜欢天宫的氛围，故而离开天宫来到墨门的这些年，有一个很爱我的人，有三个爱我的孩子，已然够了。天族特殊的体质引起的病症很难治愈，水螭精只是其中一种方法，另外的方法相信你也知晓，即使是对你兄长而言代价也是难以承受的，所以各安天命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你应该知晓这碗汤意味着什么？”
“十年道境。”一个没有迸发症的天族可以在百年内入踏入道境，而水螭精提供的魂力不仅可以治愈神魂之症更可以让她这样年幼的天族在十年内进入道境。二十芳华的道境即使在天族的历史上也是极为少见的存在。
“嗯。我长子已入道境，为人稳重，二女已婚，其夫淳厚，唯独三子年幼，你已然见过？”
“嗯。”想起刚才那个高兴着离开的孩子沐雪凝这一瞬间想了很多。天族之间有联姻的传统，虽然越无忧没有继承天族血脉，但是来之前天宫方面也有这个意向。如今被长辈提起，如果是以婚事换这碗汤，她是不愿的。
“你年长无忧几个春秋，所有日后无忧若是有难，我希望你能够竭尽全力的帮他，至于别的事交给时间吧。”
“...”沐雪凝松了口气，这种异样的情绪，是紧张嘛？还好不是，她终究也不想这么年轻便离开这人世。
看着眼前紧张的沐雪凝，青如氏笑着转过了头看着远处的云海，它象人的思绪一样起起伏伏，变幻莫测，她隐隐有些担忧。天宫宫主武穆遗，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他必定不会让沐雪凝留在墨门。
若是之前的沐雪凝，一位随时会逝去的天族他不会在意。若是一位十年内能入道境的天族，他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利用沐雪凝，在沐雪凝饮下这碗汤之后，天宫中的恶意就已经盯上了她。
几日后
越无忧听着上方墨门讲师的话眼睛却在偷偷地看着坐在他右侧的沐雪凝，她本来就就很美，她的侧脸配上那专注的神情，加上与母亲一样的白发，让他有些过多的关注她。
感觉到沐雪凝有转头的意向，越无忧立刻端正地坐好，认真的听着讲师讲课，在她转过头后看到的只有坐在那里认真听讲的越无忧。
沐雪凝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转回了头，听着上方墨家讲师所讲述的内容，她不由得想起了前几日与昭师叔的对话。
她将水螭精的事告知了昭师叔并问他，为什么青氏会有那样的想法？
“墨家巨子之位历来由学术优异者继承与实力并无关联，而越长风只是一位极境，已经三百多年了他的大限快要到了。而青如氏也是一位奇女子，当年会武她见了越长风一面便忘不掉了，最终她离开了天宫之后来到了墨门与越长风结为夫妻。对她而言这三百多年的感情太重了，重到没有越长风的世界与死无异。”昭师叔有些感叹，当年因为这位青氏仙子离开天宫，不知多少人为之可惜，就连天宫如今的宫主当年也是她的追求者，至今他还忘不掉她。
这个答案让沐雪凝有些惊讶，她有些无法理解，她曾经在一些典籍中看到过这样的故事，不能同生但求同死，但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感情嘛？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哪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想及越无忧刚刚偷看自己的模样，如果与他一起生活几百年，自己也会哪样嘛？
随着课时结束，越无忧来到御剑台上，在这里他要锻练自己的神魂，而沐雪凝则在不远处练习剑术。
越无忧的锻练方法是御剑，师尊曾经说过只要自己能够御上一百口剑就会送自己一件礼物，为了这一天早些到来，他每天都非常的努力，如今已经钓上水螭精的他已经可以全力去做这件事了。
远处练习剑术的沐雪凝看着一口一口的剑在越无忧的神魂驾御之下飞上天空，在天空中如鱼群般游动也是非常吃惊，吃惊的原因是这种御剑手法在天宫之中也只有极少数人才有机会学到的，因为这是她兄长特有的御剑之法。
惊讶之余，沐雪凝有些好奇起来，他就是兄长口中的那个弟子。
随着夕阳余辉染红了整个天际，这片训练场中只剩下越无忧和沐雪凝两人，突然间在这片红霞之中一道青色的剑光自远处而来，随着剑光飞至此地，一道白色的人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身着白袍的白发男子双脚踩到地面上，面目冷俊，锐不可视的气息在他身上散发着。只见他向前走上一步，挥手间收起飞剑，看着两人的第一时间如同融化的寒冰般露出了一副笑脸，当真是判若两人。
“师...”越无忧一声师尊没有叫完便停下了，因为他的师尊今天没有走来他这边，而是走向了不远处的沐雪凝。
嘶哑的声传来从身后传来。
“无忧你说，是徒弟重要呢还是自家小妹重要？”越无忧的身边出现一个怪异的人，紫色鬼面白羽扇，人称代天落子鬼算子的人轻挥着羽扇以调侃的语气说道。
鬼算子也算得上世间少见的奇人，当年曾经在天宫任职讲师，为天宫弟子授业传道，后因遭逢大劫变得三分人七分鬼而离开天宫最终云游至墨门的留了下来。
“鬼师，你这什么意思？”鬼算子白羽扇轻抚额头开口道。
“你难道不知道你师尊姓沐嘛？”
“知道啊。那又怎么了，难道天宫就只有两个姓沐的嘛？”鬼算子侧着头说道。
“你说对了。天宫就只剩下两个姓沐的，就在你眼前。”
“...”越无忧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原来你就是那个师尊口中的小妹，每次他要求师尊多留几日的时候，他就会说家中有一小妹尚且年幼....都这么大了，哪里年幼？
“兄长，他就是？”远处的沐雪凝开口问道，得到兄长的肯定后。她就在想，他就是那个每次自己要求兄长多留几日的时候所说的，我在墨门有一幼徒....都这么大了，那里年幼？
“天行，此次前来是看望爱徒呢？还是来看望你家小妹？”鬼算子开口打趣道。
沐天行无视了鬼算子的笑言，从身后拿出一张剑图。精美的皮革所制的剑图展开之后，二十四口形态不一的名剑被刻印在图中。
“二十四剑图。”随着淋天行说出这个名字，鬼算子白羽扇轻捂着自己的嘴生怕笑出声来。
“无忧，你可算是掏空了剑殇君的家底，这二十四口剑可皆是不凡。”随着越无忧拿起剑图，看了一眼沐雪凝，两人一起向着远处去试起这二十四口剑。
“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看着远处玩闹的两人，鬼算子开口道。天下只识剑殇君而不识沐天行，剑殇君以剑闻名于世，哪是这些年替天宫征战四方而闯出的凶名。本是以剑止殇的初愿，结果却成了以剑制殇，这些年他所征伐的哪些势力，太多没有成年的孩子因为他的原因而逝世，哪些孩子虽然不是被他挥剑所杀，可却因他杀了他们的父母亲人而造就他们早早的殇亡。而每次看到那些年幼身亡的孩子他就会想起自己的小妹，同样的年纪她还活着而他们却死了，他只有持剑的手握得更紧才能坚持下去，这是一条充满了痛苦的路，但他一定要走下去，直到今天他不用再违背自己的初愿去挥剑了。
一直以来沐天行只有依靠战功才能在天宫换取沐雪凝生存下去的药材，如今随着她的痊愈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越无忧钓上来的水螭精不止是救了他母亲与沐雪凝，更是救了他师尊剑殇君沐天行。
看着远处御剑相斗的两人，鬼算子开口说道。
“他们的事？”
“随缘吧。”沐天行这样说道，缘份的事强求不得，但这两个人的身份太特殊了。天宫墨门联姻本是好事，但如果是一位道境嫁入墨门所引起的后续可是天大的事，更何况淋雪凝后面还有他剑殇君沐天行以及淋家剑阁。那代表着天宫三分二的剑者，再加上那些追随剑殇君的人，如果发生什么对天宫来说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哪武穆遗哪边？”鬼算子担心的是天宫宫主武穆遗未必会同意，当年青如氏离开天宫嫁入墨门他便是阻止最激烈的一人。若不是他当时被其生父囚禁于天牢深处，他是绝对会以武力阻止青如氏离开天宫的。如今如果沐雪凝嫁入墨门，意味的不止是一尊道境的战力嫁入入墨门，更意味当初的天族三脉中的两脉相继离开天宫，至他天宫之主于何地？
“那他是想试我的剑是否还锐？”沐天行不屑的说道。剑殇君与武穆遗的不和众所周知，之前是因为需要天宫内能够为淋雪凝续命的药材，而他则为天宫征战四方，如今天宫再也没有人能够使得动他这柄剑。
“呵。”鬼算子轻笑，剑殇君的风格真是依如既往，喜欢以剑相谈，只是....这或许是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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