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见问话没有反应,以为是自己的俄语不太标准,转头和一旁的士兵小声地不知交谈着什么。
可交谈不过三秒就被打断了。从豪宅通往花园的精致的白桦木门被突然撞开,冲出来了四名持枪岗兵。那些岗兵发现少尉也在后先是一愣,随即立刻站好,两个后脚跟相互一撞发出响亮的声音。那个带头的一面敬礼一面解释说:
“科尔卡少尉,我们是追着一个金头发的女孩来的……就是她!”伪军瞄到了站在一旁的安娜,指着她急切地大喊道。
科尔卡回头看了看安娜,稍微思考了一番后,转过来没好气地回道:
“你们只是吓着她了。我认识她,她就在附近的一家餐馆工作……你们快回到你们的岗位!若是漏了什么人,我定放不了你们!”
此话一出,那几人仿佛被爬虫咬了一般猛地一回头向外冲去。
“科尔卡少尉,这样很危险啊。”一名守在科尔卡旁边的士兵谨慎地说道。但科尔卡却不以为然。
“一个小姑娘能做些什么呢?”科尔卡转过头来对着安娜:“你说对吧?先别站在外面了,进屋暖和暖和。”科尔卡走近被吓得一动不动的安娜并拉住她那纤细的手腕将她带进了豪宅里。
就在打开那白桦木门的一瞬间,一股暖流扑面而来,使安娜紧缩着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一点。
进门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大的夸张的客厅,随后便见到一个涂了白漆的镶金边的壁炉靠在墙边,壁炉的一侧边对着正门,一侧边对着进入花园的门。壁炉面对着的是客厅中央的一圈橙黄色的绒毛沙发,豪宅的墙壁上挂满了画像,大多都是俄国诗人的。
科尔卡将安娜拉到沙发前便自己坐了下去,安娜左顾右盼,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呆呆地低着头杵在那里。
“嘿,不用这么紧张,坐下来歇歇,看把你累的。”说着,科尔卡拉着安娜坐了下来。她从未坐过如此昂贵的舒适的沙发,沙发紧紧地抱着安娜,并向她传递着温暖。
这一圈沙发围绕着一个大大的木制桌子,上面摆着一张勾画过的地图,一支钢笔及两把手枪。
安娜不安地偷瞄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科尔卡,科尔卡也注意到了安娜的神情,便想着用较为温和的语气和她聊聊天以此来打消安娜的恐慌。
科尔卡一手摸着下巴,转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安娜,安娜不敢直视他,只得低着头像是一个犯错受训的孩子一样盯着那干净的木制地板发呆。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女儿”科尔卡在观察了一会儿后开口说道:“你长得跟她真像啊,金黄的跟稻田一样的长发,跟小小子一样从来都不打理一下,跟个小刺猬一样。”科尔卡轻轻地笑了笑,随后在外套内兜里摸索着,思索了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看着安娜,说道:
“你的眼睛也很像她……都是蓝的啊,跟我们那次去海边看到的颜色一样……那段时间真美好啊,很怀念啊。假期的时候你每天都灰头土脸的回家,满脸笑容的给我展示你抓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昆虫,根本没有个大小姐的样子。其实这样也挺好,幸福的生活着,如果说没有那场车祸的话……”科尔卡从内兜里摸出一根香烟,刚要拿起火柴点着,却又愣了愣,将香烟收了回去。
“啊,忘了你不喜欢了……过了多久了……那次你发着高烧,被撞断的右臂歪曲地摆在那,你也不吭声,我还以为你还再跟我闹别扭呢!”科尔卡说到一半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里还夹带着几声咳嗽。
“这家伙……不会是个疯子吧……”安娜惊恐地看着好像脑子被踢了两脚的科尔卡。在大概过了几秒后,科尔卡终于停下来了,他扭头看了看安娜,如梦初醒般尴尬地说道:
“啊……抱歉,不用在意我刚刚说的,你和我的女儿太像了……”科尔卡再次盯着安娜观察了一番,摆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问道:
“唉,你真的是斯拉夫人吗?你的长相真像我们儿的人啊。”
“是……是嘛……”其实科尔卡说的很多话安娜都没有听懂,他的德国口音太重了,安娜能听到的信息也只有她长得和这位少尉过世的女儿一样,剩下的话基本都是在靠猜。因此,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科尔卡见闲聊好像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也就不再废话,直接了当地但依旧以十分温和的蹩脚的俄语问道:
“所以……额,这几天你去哪了?在餐馆也没见到你,本想着再去找找你的,结果这会儿突然自己跑过来了。”
“这个嘛……”安娜的手死死地抓着衣角,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奶奶她早些时候得了肺病,最近严重了,需要我回家照顾。至于我为什么跑出来……”安娜的额头开始冒出滴滴汗水,虽然有着十分可靠的理由,但是不知为何她仍然十分紧张。
“我的姐姐外出工作已经好几天了,她都没有回家,我有些担心,就跑出来了。”
“你的姐姐?”科尔卡有些好奇,问道:
“你还有姐姐啊,是和你一起在那家饭店工作吗?”
“是的……”科尔卡见能帮上忙,拉近与这小女孩的关系,显得十分高兴。
“你的姐姐叫啥?长什么样?或许我能帮你问问。”这时安娜终于有了勇气转过头来看着科尔卡,她显得十分激动,随口蹦出一句:“真的?”
“当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名德国军官会想要帮自己,不过目前也没什么法子,也只好试一试。
安娜将安尔切利娜的名字和外貌告诉了科尔卡。听完描述之后,科尔卡反常地拉了拉军服的领子,顺势咳嗽了几声,随后站起身转头盯着炉子看。
安娜疑惑地斜着脑袋看了看科尔卡,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科尔卡动作僵硬地机械式地打理了一下军服,随后用德语小声嘟囔道:
“不会吧……那是她姐姐?这长相差距有点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