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野，你对那姑娘认真的？还连惠特曼的诗都送了？”席明月忽然响起的声音让顾一野陡然惊醒，即使面对连长他们的问询也不曾慌乱的顾一野、此时竟只觉心慌的厉害。

“姐你可别听他们胡说！”顾一野忙忙解释：“我承认，一开始我是对江南征有好感。。我以为她是和我一样的人，能够理解我的抱负、我的感情，我以为我们有共同的理念，可——”

‘顾一野你那写的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念下来的？人江南征就差没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高梁抱怨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在那时起，顾一野就明白自己错了。

“我只是因为初见时她的个性鲜明所以才会下意识想要亲近她，因为想和她成为共同进步的战友，才会送她诗集。与其说我喜欢她，不如说只是一时的青春悸动罢了。”顾一野这段时间没少想这件事，自认清自己的心思后他就写信与江南征说清了，也道歉了。

“小野，我很高兴你能说出这番话，因为它意味着你在这场认知中不曾受到挫伤。”席明月缓缓开口：“你要知道，在这个特殊的场合，任何一件特殊的事情，只要稍有不慎那么可能你面临的就是退兵这一结果。我很高兴你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虽然我没在基层部队待过，可我知道一人成林不算林，到了战场上，除了优秀的单兵对战技巧外我们还需要团结协作的力量。你才十八岁、你的路还很长，一时的得失也许你会难受，可这又何尝不是成长的必经过程呢？”

“嗯，我知道的姐。”顾一野在她的面前一如既往的乖巧。

两个人相对而立，看着彼此眼中熟悉的对方，似乎许多言语都显的多余起来。

正如席明月了解这个自幼照顾大的弟弟一般，顾一野也同样了解她。他们的理念、他们的抱负都是那么的相似，这其中既有父辈的耳濡目染，也有彼此的互相影响，可以说这世上再没有比他们更默契的两个人了。

“姐，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儿休息啊。”顾一野把人送到女兵宿舍后才转身跑了回去。

席明月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走入宿舍正巧看见了小何放在桌上的医疗箱以及壶中打好的热水，她关好门窗解开外套，军衬下的腰腹处显出白色的纱布来。。。

顾一野刚进班就被牛满仓和姜卫星抓着说席明月的事：“老顾，咱姐可真厉害了，你不知道咱团长都——”

“等会儿、等会儿，谁是你姐？那我姐好不好？”顾一野眼神不善地盯着姜卫星，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姜卫星迫不及待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满腔敬佩与羡慕之情：“哎好吧，你姐你姐行了吧？”他被顾一野紧盯的忙又改了口：“知道不老顾，咱这位席首长，用团长的话说那就是战场上时刻与死神抢夺战友的、这个！”他竖起大拇指脸上是满满的骄傲。

顾一野自豪地一点头道：“那当然，我阿姐可是最好的医生和军人！”

听着战友们在耳边的絮叨，顾一野为之感到骄傲的同时却又在心尖升起难言的酸楚之情。

和平时期的军功哪是那么好拿的，阿姐能在短短四年升到如今的军职还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血泪换来了今日的战就呢！

他从来都不敢小看任何一场血与火的战斗。

高梁站在一旁清楚的看到了顾一野眼底的情绪，他也想起了自己牺牲多年的哥哥。在听到席明月那些光荣事迹的同时，高梁敬佩之外免不了会想——

如果十年前就有这位救人无数、单人匹马勇闯敌区的天才医生就好了，也许他的哥哥和那许多牺牲在战场的英雄也能有不一样的结果？

夜深人静时，顾一野却久久不能入睡，他想起那场短暂的、自以为是的心动；想起曾听过的、没听过的关于席明月顶着炮火，争分夺妙抢救战友的事迹，。

初听闻江南征对那篇诗集的反应后的失落早已彻底消散干净了，比起这点小情绪，他想自己可算是又离阿姐更近了一步呢。。。

次日一早席明月就暂别了陈团长，动身离开了。

彼时顾一野正在进行早训，时间本也没有那么急，可席明月不想自己的到来过多的影响顾一野的训练，所以只远远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在她看来，两人如今都在部队里，再见亦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却不知，下次见面的事情知道两个月后才得以实现。。。。。。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先是九连新老兵射击对抗的失败让顾一野大受打击，他不断地反思自己入伍后的一举一动，发现自己顺顺当当的一路走来、竟不知不觉中将自信演变成了自负，如今标兵连的胜出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理论知识学的好又怎样，其他人差的也不过是时间而已，而自己也该静下心来了。

“太不像话了！拉开场子就给我干上了，啊？”

陈大山气冲冲地进了办公室：“真有能耐，你们是真能给我长脸！！”陈大山看着一连和九连的两位主官，那心里的火是怎么也压不下。

“秦汉勇，你们九连是咬定后进连不松口了是吧？训练不行打架行！|”陈大山指着秦汉勇就是破口大骂，秦汉勇和陆平凡身形站得笔直，听着团长的训斥一句也反驳不出来，丢人啊！

“大山，你看是不是让他们俩先回连里处理一下？”政委开口说道。

陈大山点着宋建设让他务必把事情查清楚了，必要时抓几个刺头兵狠狠地杀一杀！

政委看了看气的脑门疼的老搭档轻叹一声：“别气了，这新老兵之间有冲突不是很正常吗？也许坏事变好事呢。”

陈大山把自己往椅子上一摔：“哎，这批新兵可真他娘的熊啊！”

“放心吧，任他什么样的刺头，时间久了也会被部队这个大融炉磨平了棱角的。”若还不够，那就是练得轻！

经此一事，九连全体士兵的战斗力和凝聚力大有提升，训练热情也空前高涨。

陈大山心头的郁气终于散了些，即便来日在师部又挨了师长的训也没那么沮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