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半个月之后,孟鹤堂的枪伤完全好了,这日,孟鹤堂一个人开车到了什刹海旁边的旧楼,照例去找顾先生,这些时日,孟鹤堂跑什刹海这条路已经熟得很了。
停车,上楼,敲门。孟鹤堂自觉的挽起袖子,把胳膊递给老顾,老顾看着孟鹤堂血管处的一排针眼迟迟下不了手。孟鹤堂看出了老顾的顾虑,把袖子往下拉了下,拿起棉球找了个地方开始消毒。
“孟先生……”
“老顾啊!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老顾看了一眼孟鹤堂,起身倒水,边走边跟孟鹤堂说,“孟先生,上级指示,要我带你去趟长辛店,那儿有我们的组织最新研制的疫苗,或许……或许管用……”
“我明白了,让我去当小白鼠嘛!”
“孟先生,对不起。”
孟鹤堂还没说什么,老顾就朝着孟鹤堂鞠了一躬,孟鹤堂连忙把老顾扶起来,“你瞧瞧你,我还没说什么,你到不好意思上了。就像我们见面那日说的一样,既然当初我选择了这条路,我就应该想到后面会发生什么,我做好了准备,任何准备。”
“孟先生。”老顾又是一个鞠躬,“我收回我说过的话,栾云平身边有您这样的人,是他的福气。”
“好了,长辛店是吧!我知道那地方,什么时候去,我还得找个由头瞒过我们家那些孩子,他们呀!一个个都精得很,可不好骗。”
孟鹤堂和老顾约定三日后到什刹海一起去长辛店,这两天孟鹤堂可谓是绞尽脑汁,周九良是个大大咧咧的,现下有江蓠日日陪着,找个空子几天不出现还是可以的,二爷虽然心细,但他最近天天忙着想怎么才能用杨参谋留下的那把刀捅死冈村宁次那个老头,这也没时间管自己。
孟鹤堂跟二爷他们说,重庆的生意有点问题,要过去待几天,幸好孟鹤堂平日里也经常这样,所以没有人起疑。这天,广德楼都还没醒,孟鹤堂一个人偷偷从后门出去了。
一出门,迎面碰上一人,秦凯旋。
“先生,您要去哪儿啊!”
“重庆嘛!不是跟你们说了。”
“我哥说,战备原因,所有的火车今天都不进北平,您从哪儿去重庆啊!”
孟鹤堂叹了口气,“行了,别告诉他们,当做你也不知道。”
“先生,是因为疫苗的事情吗?前几日我看见你手上有针眼,最近你又日日出去,一天到晚的看不见人。”
“旋儿……”
“先生,让我跟您一块去吧!”
“不行!”
“先生,您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告诉二爷和九良哥去。”
孟鹤堂哭笑不得,“这又是招了个祖宗啊!得,你去,给我拿个褂子,我在门口等你。”
见秦凯旋不动,孟鹤堂又说,“去吧!我不会跑的,这孩子。”
秦凯旋跑到孟鹤堂放门口,正准备推门,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旋儿啊!”
“啊!二爷!”
“大清早的,干嘛呢?”
“我……我……我找孟哥……”
“你孟哥在里面吗?”
“我……我……”
二爷走过去,秦凯旋见他手里提这个什么,下意识的去接,二爷把东西放在秦凯旋手里,隔着盒子,似乎闻到一些甜味儿。
“给,饿了你俩一块儿吃。”
“二爷……”
“行了,他这些天吞吞吐吐,我都知道,疫苗嘛!他既然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装作不知道吧!你也别告诉他,去吧!把他好好的带回来。”
二爷悄悄地站在门口,看着孟鹤堂的车远去,回来关上后门,坐在孟鹤堂屋门口的台阶上,“小哥哥,我做的驴打滚不多,想吃,你就得回来,我在这儿等你。”
二爷一直坐到午场开始,赵叔来报,栾先生回来了!
二爷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看见眼前跑的气喘吁吁的栾云平。
“小孟儿醒了吗?他是不是还睡着。”
“早知道你回来,我该把他再留一阵,好歹让你俩见一面。”
老顾把孟鹤堂和秦凯旋送到了长辛店便走了,组织有规定,这个地方所有人都闭口不谈,也从不踏入。
孟鹤堂和秦凯旋被安排住在一个屋子里,屋子很小,比广德楼差远了,可他们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房子了。其他的没有什么,只是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还没等孟鹤堂说什么,秦凯旋已经拿个被子睡到旁边藤椅上去了,说是早上起的太早,困了。
孟鹤堂坐在窗边,看着来来去去,忙忙碌碌的劳工们,心里却一片空白,孟鹤堂余光扫到秦凯旋的被子掉在地上,余生走过去弯腰捡起该秦凯旋盖上,起来的瞬间,许是起的猛了,眼前有那么一瞬间的漆黑,孟鹤堂甩了甩头,乌黑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