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北平要比陕西热的多,刚下车,就有一种专属于北方的热气扑面而来,栾云平一边走出车站,一边脱了最外边的衣服搭在肩上。
路边,栾云平招手叫停了一辆黄包车,他要赶紧把情报送到,然后想着绕到后街去一趟广德楼,栾云平心里暗暗开心,不知道孟鹤堂突然看见自己会不会觉得开心。
,于是吩咐黄包车走快些。
黄包车拉着栾云平绕到后街那条路,说是前门修路,过不了车。两三步就绕到了广德楼门前,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正是广德楼午场,但是不见小七在门前迎客,也不见门前摆着二爷的海报。
“伙计,今儿广德楼没开锣吗?”
“哟!您是外地来的吧!这广德楼啊,有两三个月都没开过门了!”
“两三个月?”
“是啊!听说是广德楼的老板病了,昨儿我到这边拉活儿,看见他们在收拾戏楼,看起来是要开张了,怕是他们老板的身体也好了吧!”
栾云平突然想到,这两三个月里自己寄出去的信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起初是觉得戏园忙,或是孟凡的事情没解决,孟鹤堂一时抽不开身,故而没有回信,渐渐的自己也忘了这茬事儿了,如今才知,他竟然是病了吗?
“伙计,就停这儿吧!”
栾云平付了车费,决定先看一眼孟鹤堂要紧。
一进广德楼,就看见许多伙计端盆洒水打扫卫生,环顾了一圈,看见个熟悉的面孔。
“小七!”
“哟!栾先生!您怎么来了!”
小七放下手里的活,拉着栾云平到了后院。
“你们孟老板呢?二爷呢?”
“孟老板在屋里呢,二爷跟他在一块儿,您去找他们就是了,我这儿还有点活没干完,就不送您去了,您顺着走廊走,过了厢房,里头最大那间就是。”
栾云平顺着小七的指示过了孩子们住的跨院,再往里走,就是二爷和孟鹤堂住的院子。栾云平上次来广德楼也是去年的事儿了,那次也不过是刚走到了后台,这还是第一次走到后院儿。
这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左右两边各有两排屋子,本来是分隔成大大小小许多间的,后来到了孟鹤堂手里后,打断了不是承重的隔断,合成一个开间,左边孟鹤堂住,右边二爷住,他俩中间靠里的那排屋子隔成两间,一间做书房,一间做库房,平日里放些二爷唱戏用的家伙。
院子里摆了些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双刀长枪,拐子流星,并非是真的武器,不过是唱戏的道具,院子当间儿摆了张桌子和几个凳子,东南角儿有一个石头假山堆砌的水池子,但是里面空空的飘着几朵荷花。后来栾云平问孟鹤堂,怎么也没有个小金鱼小青蛙什么的,孟鹤堂说他有个弟弟,最怕青蛙。
栾云平在孟鹤堂门口站住,里面隐隐约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于是便站在门口听了一下,却又听不到什么,栾云平正要抬手敲门,突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二爷带着个大夫打扮的人从房里出来。
“哟,稀客呀!得,正巧你来了,你去陪他吧,我送大夫出去,顺便看看小七他们去。”
二爷带着大夫出了院子,栾云平看着大夫和他手里的箱子,本来不愿意相信孟鹤堂生病的消息如今看来是真的,栾云平很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病,能让二爷和广德楼停场三个月,栾云平深深的吸了口气,推门进去了。
“哥!?”
刚送走了大夫,孟鹤堂坐在椅子上发呆,突然看见栾云平进来,心里又惊又喜,猛的站起身来,许是情绪波动太大,那股头晕恶心的劲儿又反了上来,身形一晃,便要向后倒去,栾云平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抱住了孟鹤堂,把人扶正。
“孟儿,生病了?怎么了?”
孟鹤堂知道他生病的事儿瞒不过栾云平,便把几月前在孟凡那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放心,我躺了这么久,没什么事儿了,方才不过是起来猛了,眼前有些发黑。”
栾云平没有说什么,扶着孟鹤堂到床上坐下,又到桌前倒了杯水递到孟鹤堂嘴边,孟鹤堂喝了一口,像是想起什么。
“你这次来,可是又有任务?”
“是,我今天刚下的火车,本来要到南边儿去一趟,路过广德楼,就进来看看你。”
“那,你送了东西,还要回去吗?”
栾云平沉默了一会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