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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大概就是这样。”
月灯把前因后果给江风捋了一遍,江风半信半疑,“你真的不是在搞笑吗?”
“我拿我下半辈子的姻缘担保。”
一听这话,江风的脸绿了,挥挥手,给了他一个“去你的”眼神。
“现在,江老师您作为我的委托人,我自然处处要为您考虑。”月灯说得理所当然,但心里暗戳戳的早已在安排,“当务之急就是帮您养魂,眼下,您继母养的小鬼就是不二人选。”
一听到这,江风的脸更黑了,但月灯却一下子严肃起来,“当然,现在的情况也很棘手,十年鬼胎不是一般的邪祟,要想彻底超度几乎不可能,但若是直接毁灭,又会损阴德。”
“所以?”
“所以眼下两全其美的法子就是镇压后剥离出残存理智的那部分,顺便帮江老师养魂。”
说来说去,月灯这张巧舌如簧的嘴都是在变相地跟着江风打转,说不感动那当然是假的,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他不惜拉下脸跟自己的师叔讨价还价,字里行间还都在劝解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怒自己,江风觉得自己好像对这个花钱雇的保镖有点不一样。
但要说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等有空,我带你去拜访她,但我不确定咱们会不会受待见。”江风扶额,算是同意了月灯的建议,“她不太好相与,而且,我觉得那东西肯定不待见你。”
“那也没办法,咱们要是一起吃闭门羹,我也认了。”
月灯敏锐地捕捉到江风口里的“咱们”,顺杆往上爬,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江风再度扶额,他觉得月灯一定是那种拿调戏当家常便饭的人,如此暧昧的话说出来完全没有任何负担,反倒是他,实在是遭不住。
“月先生,谈正事的时候,不要油嘴滑舌。”
“收到,下次一定,江老师。”
江风气结,不想再和这个嬉皮笑脸的人扯皮,把毛毯往身上一裹,紧紧闭上眼缩进了沙发里,脸完全埋了进去。
月灯觉得他就好像是个一害羞就钻进沙坑的鸵鸟,实在是太可爱了,他揉了揉江风露在外面的头发,一身轻松地去厨房准备晚饭。
江风竖起耳朵,听到厨房开工的声音才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跳得有些不寻常的心脏,就着舒缓的音乐慢慢沉入梦乡。
这个梦有些奇怪,他走在铺满花的大道上,头顶是洁白的花瓣飘落,他不知这是什么花,只觉得好闻,路的尽头是一面巨大的镜子,他在里面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那人轮廓冷冽,戾气横生,生了一双料峭寒霜的眼,望进他的眼,好似连心脏都会冻结。
他看着那人拿着剑挑开一个姑娘的心口,苍白的手从血肉模糊里扯出了一道微弱的白光,他把自己的手腕挑开,鲜红的血伴随着另一道青白的光流逝,江风觉得心内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被剥离了。
他看着那个姑娘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乞求,心生怜悯想穿过水镜去阻止,可这不过是徒劳,镜子里的那人却好像是得到了乐趣,狠狠地一脚把姑娘踹进血泊里,笑得阴鹫,当着姑娘的面把那道光生生吞了下去。
姑娘鲜血淋漓的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星火随风而殁,星光点点,再难聚拢。
镜子的表面浮现出波澜,在令人窒息的场景彻底消失前,江风也终于读懂了姑娘声嘶力竭一句句喊着的话——
“还给我!你把我的一切还给我!”
江风这个时候还不理解,那个姑娘被夺走的不仅仅是人魂啊,而是她千百年来存在的唯一证明,那是她活着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