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快看快看，那里有两个帅哥！”
肯德基里是隔绝于外的温暖热闹，许南嘉还保留着小孩的口味，兴致勃勃地要在这个大冷天里吃圣代，林聿恒无奈地摇摇头，认命似的去买。
许南嘉支着脑袋看林聿恒排队的背影，身旁传来小姑娘怯怯的询问声，“小哥哥，能......能加个wx吗？”
“不加。”许南嘉偏过头，礼貌地回了个笑。
两个女孩悻悻地离开了，气氛依旧是暖融融的，仿佛能吹化所有停留之客携带的寒意。
而林聿恒无知无觉地站在收银台前，温和礼貌，“一份草莓圣代，一杯热可可。”
华月的话却如影随形，不断地夹杂在喧闹之中，就像怎么也甩不脱的梦魇。
“哥哥在想什么？”许南嘉挖了一勺子沾着草莓酱的香草雪糕，口腔里冰冰凉凉的。
林聿恒依旧是迟疑了一下，微笑道，“没什么。”
他不安地喝了口热可可，温热的液体裹挟着苦涩，这才让他有些久违的清醒浮现。
甜蜜的糖果是少数人才能品尝的，苦涩，才是生命的习以为常。
诺言的枷锁狠狠将他的人生砸入深渊，这株攀在悬崖峭壁上的植物，是瑰丽妖冶的妖精，是迷惑人心的罂粟，是哪怕奋不顾身，亦不过饮鸠止渴的黄粱一梦。
“甜吗？”
鬼使神差的，林聿恒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遥遥望入凝结着雪花的窗户，自言自语地询问着那品尝佳肴的人们。
许南嘉的唇角沾着些许融化的雪糕，舒眉浅笑——
“甜啊。”
似乎是被感染了，林聿恒也露出一个笑，点点头——
那就好，只要你觉得甜，
就好。
09
“你要给他造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吗？”
华月双手抱臂看着正在做菜的林聿恒，眉眼里晕着明镜似的心思。
“至少，他的梦在某一刻实现过。”
林聿恒的声音还是波澜不惊，好似游离于话题之外，把心藏在了无人可企及的地方。
“许家奶奶去世的时候，你去了，对吧。”
华月深知那个“无人可企及之地”唯有那人可触碰，自己只不过是个酷似那人的玩偶。
虽然林聿恒从未将她当作家里安排的玩偶，也从未将她与许南嘉混淆，可直到现在所有的温柔，在许南嘉出现的那一刻，又都好像一场日出时海上盛大的泡沫，随着波浪的激荡而散尽。
时间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但不包括误会。
“嗯。”林聿恒把锅盖阖上，朝华月笑了笑，“不要总是试图看透我。”
华月并不以为然，“姑姑告诉我的，心理学家看到的，可不止这些。”
林聿恒陷入沉默，袅袅升腾而起的热气朦胧他的眉眼，可那双修长的手却有节奏地敲击着流理台桌面。
“你和许家，和姑姑，都心照不宣地结下诺言。”华月倚着门框看林聿恒的背影，“很巧，许家希望你离开许南嘉，姑姑希望你离开许家。”
“说的很对。”
林聿恒微笑着颔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青年，不知该说是时间让他的心境沉淀，还是他本就如此擅长压抑自我的情感。
“哥，我开始好奇。”华月饶有兴致地前倾身子，笑眯眯道，“你到底是喜欢那个莽撞冲动的少年，还是喜欢这个沉稳自制的许南嘉？”
林聿恒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将锅里的排骨汤盛出，白瓷汤碗里澄清的汤水映出隐隐思绪，波澜漾开，不过一瞬就恢复平静。
“用喜欢来形容的话......”林聿恒端着碗与她擦肩而过，还是微微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未免有些肤浅。”
喜欢都很肤浅了吗？
华月自嘲地笑了一声，也是，拿自己的自由去交换另一个人的自由，默默忍受三年相别，确实比喜欢的程度要深。
爱而不得这种事很丢人吗？
硬生生让两情相悦的人兜兜转转，最终错失在命运的岔路口。
“你舍得离开他吗？”华月拾掇好神色，蒙上若无其事的笑容，“既然你那么爱他。”
林聿恒整理餐桌的手顿住，但很快恢复平静，微笑道，“我不会违背承诺。”
连一句“不舍得”都不肯说吗？
华月苦笑着摇摇头，果然，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爱意无法宣之于口，直至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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