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

在我的家乡，三年难盼来一场雪。而在这乱世，我等了一辈子，也没等来你的一句＂我爱你＂

秋辞在他们村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他们村叫＂柳花村＂，从没出过状元，这秋辞可是头一人。他本就是十六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少的时候。便是出了村，下定决心要去好好闯荡一番。

可惜他这一走，便是再也没有回来了。他们村少了一个秋辞，在京城多了一个疯子。

村里人都说，秋辞是嫌弃他们这些父老乡亲们让他丢脸，于是便断绝了与他们的关系。可又谁知，秋辞这个人从出了柳花村那一刻开始，便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瞎了眼，断了腿的疯子。

大雪皑皑，鹅毛般的雪花飘下，堆压在树上的枝头。京城正在下雪，今年的雪，对于他而言，是那样的寒冷刺骨。

＂哎，听说了吗？西街的那个疯子死了。＂一位卖菜的老大爷坐在自己的摊位上，跟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唠嗑。

＂怎么死的？＂那中年男子明显是被勾起了兴趣。＂能怎么死的，冻死的呗。＂老大爷摊了摊手，一边神经兮兮地压低了声，一边勾勾手指叫中年男人靠拢。

那中年男子被他这动作勾起了兴趣，凑了上去。＂我跟你说呀，那个疯子之前好像还是什么状元。＂＂这谁不知道呢？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那中年男子面露遗憾。＂哎一一这话说的可不对。你知道那疯子是怎么疯的吗？＂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这谁知道呀，难不成你知道？说来听听呗。＂

＂那我就告诉你，那疯子是被负心汉给弃了。＂＂开什么玩笑？那疯子不是个男人吗？＂中年男子并不相信。＂是个男人，但那疯子也爱上了一个男人。＂那老汉叹了口气，略有些可惜道＂那疯子以前的相貌绝佳，被那张家的二少爷看上了。＂

＂那哪儿成啊，那张家的二少爷，不是早就跟季家小姐订婚了吗？＂那中年男子面露不解，困惑道。＂是啊，本来张家老爷以为那二少爷只是玩玩，也没多放心上。结果没想到二少爷到是个痴情的，对人家动了真心，那疯子也是真心喜欢上了二少爷，说什么也不离开。＂

＂那后来呢？后来怎样了。＂＂后来呀，张家老爷棒打鸳鸯，刎了疯子的眼睛，以此威胁二少爷去跟季家小姐成婚。＂＂那个疯子倒是苦命的。＂＂可不是吗？结果二少爷跟季家小姐成婚后。那疯子便被赶出了府，据说腿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打断的。＂＂哎一一也是个可怜人。＂

那老大爷继续说道＂而且听张家赶人的说，那疯子被赶出去后，就一路逃到了西街。成为一个见人就躲的疯子，而且呀，在这疯子，死前，你猜他说的是什么？＂那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好奇地望向他，老大爷吊着中年男子胃口，直到中年男子不耐烦了才继续讲下去＂那疯子，嘴里一直念叨着二少爷的名字。＂

…………

京城的雪一直在下着，而在西街的一个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瘦小的尸体。那个尸体已经僵硬，身上遍布着刀疤血迹，无法想象出在他死之前到底受了多少苦。

尸体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个东西，在被人将手打开后才发现，那是一个玉佩，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张字。

那是……张家二少爷的东西……

大家都围着看热闹，嘴里还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叹息声。但仔细看看，那些人眼中只有冷漠和麻木以即将化为实体的嘲讽。

突然，一个身影冲入人群。紧抱着秋辞的尸身，驱赶着四周人群。

人群中有少数人认出来了那人身份－－张家二少爷。他大喊着＂滚＂

目中无神。

后来，听闻张二少爷在全张家的强烈反对下，将疯子的尸身风风光光的葬在了祖坟给二少奶奶的位置中。

再又之后，那位本该风光无限的二少爷，死在了那疯子坟前……

活着……他们是万人所指的罪人，死后，便就这样在一起吧。

＂小辞……你看，我虽先前食言了，但我现在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你等着我……黄泉路太长了，太冷了……我来陪你。＂

＂先生，我信你……＂

＂小辞，这么久了，我一直在逃避，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还有……我爱你。＂

秋辞站在寒风中，四周仅有点点幽绿的亮点在闪烁着，阴暗诡异，但他却在听到张铭清的话时绽放出一个微笑。

那笑容似开在夜幕降临前的还沾着露珠的白蔷薇，明明充满着色气，诱惑着过路的旅人，却又有着浓烈的化不开的爱意和在历经磨难后留下的那一丝纯真。

＂我也爱你……先生。＂他如是说着，朝着张铭清的唇，轻轻地吻了上去……下辈子，我嫁……你娶。

我等你……

这样想着，他哭了出来，泪珠滑落的瞬间是那样的苦涩。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说不出口……所谓的承诺已经对他而言早成奢望，与其让它变成沉重的枷锁，不如珍惜现在。与他而言，反正也是个不得入轮回的罪人……何必呢？

＂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活着。＂他这样说，声音早已哽咽。他以让自己魂飞魄散为代价，在这里等着张铭清。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放不下，或许只是心中不平罢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