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6.

【BGM：Debussy《Rêverie》

德彪西：梦话】

是来到翡普林堡的第四天。第一缕阳光透过重新擦拭干净的玻璃从窗口洒进房间，在Kai享用完毕之后，我平静的起床走向新办置的梳妆台。吸血鬼们从来高傲，很难叫他们屈尊纡贵的仔细为奴仆般的我用唾液修复伤口。若任由他们随意搪塞，那么或许又要劳烦Lay去寻找食物了。镜子里的我面无表情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贝壳匣子，里面用海水储存着之前伯贤的鱼鳞，现在形如羔羊的我只靠它能快些让自己好起来。虽然每天都会失血，幸好的是现在只有两位王子醒来。而不敢设想之后的我，只希望赶紧找办法离开，总是有机会的。不再反抗并不是自暴自弃的选择听天由命了，真希望他们意识到这点。

翡普林堡的外部被厚厚的黑天鹅绒布遮盖着，除了我所在的小尖塔得以幸免之外，走在古堡中的其他地方每时每刻都如同黑夜。这是个没有现代电力的地方，例如我现在要前往中殿三楼的书房，若没有油灯的话，就需要拿着蜡烛照亮前路。海边的清晨还是有些微凉，加上古堡里没有日光照耀，阴冷是肯定的，所以我裹着一条绛红色的羊绒披肩。不出几天我就似乎与他们越来越相像了，从我身上的黑色维多利亚式长裙就能看出。粗跟鞋依旧叩响着地面，一个奴隶挺胸抬头的走在漫长的台阶上，假装自己是古堡的主人，那些该死的吸血鬼们都属于我，这感觉真令人神往。驾驭他们的感受一定很棒，但现在的我还没有任何能力去做这样的事，连想象的权利都只能在此时此刻。当我路过他们的房间时，我生怕他们似乎听到了我刚才的心声，遂不仅加快了步伐，还踮起了脚尖。

“如果要了解一个城市，那就去他的博物馆和图书馆。如果要了解一个家族，那就去他家的书房。”虽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但母亲这句话最近总是在我脑海里旋转。似乎冥冥中在指引着我前往那里，总有些什么等着我去发现，我放弃了休息的时间，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站在了书房的门口。巨大的铁门紧闭，上面刻着牧神午后的故事。我握着葡萄藤状的手柄轻轻将门推开，蹑手蹑脚的将角落里每一个蜡烛点燃，终于屋里亮堂点后，我转身看那一整面墙高大的书架整齐塞满了厚薄不一的书籍，震撼之感由心而发。

“翡普林家族受…小人？嗯，受小人陷害惨遭灭国，这是什么？人鱼族的…皇后？给了他们黑珍珠的力量，但要…但要付出鲜活的，心脏作为代价，以鲜血为生。”古老的书籍虽然描写的是现在我的四位主人，但也是几百年前的事。古代的语言跟现在有着很大的变化，语言课一向很好的我竟是凭借着两三种语言才将刚才那段话勉强猜测出来的。“不过，伯贤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似乎是叫我黑珍珠。”不过我倒也没太在意，或许在他们人鱼族这样的叫法就如同在我的国家叫美丽姑娘Fleur-de-Lys（鸢尾）一样。本来就古文读着困难，加上手写花体令我识字困难，我只好将这本书放回书架，还摆弄了好几下，让它跟灰尘和干净的分割线重合。我抬着头眼睛扫过一排排古老的书，没过多久颈椎就还是叫嚣，疼痛的我只能放弃仰头。就在我扭动脖子的时候无意中督见一本应当翻译成“百鬼识鉴录”的书，便赶紧推动梯子取下，吹了吹上面的灰。而打开的第一页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鬼，我快速往后翻的时候看到了吸血鬼和人鱼的识鉴，不过也只是粗略阅览了一遍，与我所知道的关于他们的事情没有什么出入。无非是吸血，唾液，尖牙，和鱼尾，鱼鳞，嗓音。不过后面一页的识鉴是我没有见过的鬼怪，吸精妖。

很奇怪的名字，但我却好奇着看了下去，都没有意识到背后的门打开了。

“是以男子精液为生的妖精。基本为女性。繁衍要求极高，出生几率很小。以人鱼人型化后的精子为食物上品，而吸精妖的血液是精华。”读到这儿我挑了挑眉，心里不禁抱怨道：“那么为什么这四位吸血鬼大人不派他们任劳任怨的管家先生去捉吸精妖而非要选中我这个可怜的人类，真希望并不是因为这种妖精都灭绝了。”本来文字描写都是正经八百的科普知识，而后面的图鉴却看得我脸红心跳。就在这时忽然看到书上的光亮被一个阴影遮去，我以为是Kai还是灿烈又饿了需要吃夜宵，我皱了皱眉道：“咬吧。”顺带着脱下披肩露出肩膀，一系列动作熟悉到好像已经习惯了被享用。“竟然是这样浪荡的女人。”

与我以为的声音不同，既不是灿烈也不是Kai的，我回头一看，是二王子D.O。他或许是刚刚醒来，逆光的脸庞上也能看出睡眼惺忪。记得还是在洛巴谬的时候，跟同桌莉莉看着历史书上王子们的画像，莉莉特别注意到D.O的眼白，戏称他为“眼白富翁”。我忽然心头一紧，却莫名其妙的拉起裙子行了个礼。我也不太清楚我在做什么，像是假装现在还是在几百年前。王子们都有很好的教育，虽然沉睡了近一百年，该有的礼仪却从不曾忘记。我的右手被他牵起，一个冰凉的吻轻轻覆在手背上。我刚想在心里夸赞他没有像他的哥哥弟弟一样上来就是饥渴的索要，他却翻过我的手，尖牙刺进手腕。但他还算绅士，比起兄弟他带给我的疼痛并没有很强烈，我却在心里升起奇怪的想法。

脖子和手腕上都有大动脉，为什么我被咬了这么多次都没有死亡？是他们精准的避开了，还是我异于常人？

或许，我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