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内向些,却不呆,她看得出,黄小燕对那个盲哥哥不是没有别的心思。
后来,黄小燕要回她爸爸工作的工厂里的子弟学校念初中。子弟学校离市区有点远,黄小燕再也不能拉着她顺道路过那个车站。只是偶尔,嫣然还能遇见那位盲哥哥,常年不变的笑仍然挂在他的脸上。
嫣然到了新学校以后,妈妈先开始还听着她时时念叨起黄小燕来,无非是他们那个组扫地,某个男生又不扫,害得她们每个人分担了很多,还不敢告诉老师。
嫣然“要是小燕在,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嫣妈妈那你去告诉老师啊
嫣然我?我才不去
或者又是她收数学作业,某个同学没有交,她把名字报告给老师,结果害得这同学一个星期没给嫣然好脸色看。
嫣然“要是小燕在,绝对会替我出气。”
但是,渐渐地,嫣然提起黄小燕的时候越来越少。两个人学校隔得远了,当时用电话的不多,联系少了,见面也少了,累积了六年的情谊似乎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冲淡。
到了最后,嫣然都忘记每年六月提前向妈妈要零花钱,给黄小燕准备生日礼物这件事了。
直到有一天,嫣然和妈妈一起去买鞋,在门口看到黄小燕的妈妈。黄妈妈一脸憔悴,嫣然叫她的时候她正在等红绿灯,看到桑无焉半天才回过神来笑笑。大概只觉得脸熟,却忘了嫣然叫啥。
嫣然“李阿姨,我是嫣然,是小燕的小学同学呀。”
配角“哦,一下子蹿这么高了。”黄妈妈点点头,又朝嫣妈妈笑了下。
父母一般都这样,总是觉得自己的孩子难带,而别人的孩子嗖地就长大了。
嫣然“小燕好吗?好久不见她了。”
不问还好,一问起来,黄妈妈半天不见回答,却先红了眼睛。
配角“小燕……”她别过脸去,“小燕她生病了。”话刚说完,眼泪就滚了出来。
黄小燕得的是脑癌。
三个星期前查出来,已经送到北京去治疗了。这次黄妈妈回来,是四处借钱的。
分手后,嫣然走了好几米,又不禁回了回头,看到黄妈妈急匆匆地在人群中穿行,缓缓地就分不清究竟是哪个背影了。
以前,小燕就爱说:“脑仁儿疼。”
嫣然在家无理哭闹的时候,也常听妈妈向爸爸告状说:“你女儿真是吵得我脑仁儿疼。”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个脑仁儿疼是啥滋味,她也不能完全明白脑癌究竟是啥病。
但是,十多岁的孩子却晓得癌症就是要死人的病。
她回到家情绪低落极了,大人叫了好几次吃饭,她都没听见。最后爸爸将她拉出来坐在餐桌前之后,才发现嫣然已经泪流满面了。
两个大人不禁对视一眼,
第二个周末,爸爸陪着我到了黄小燕家里,正好她奶奶在煮饭。我得到爸爸的示意以后,将手里的牛皮纸信封给了黄奶奶,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信封装了一沓钱,是爸爸刚从银行里取的工资。
一年后,黄小燕结束治疗回到B城。嫣然高兴坏了,而大人们都知道,手术并不能挽回什么,癌细胞在继续扩散。
那一天的情景,嫣然永远记得。
她放学后去了黄小燕家。黄家在闹市区的一栋临街的楼上,七楼。嫣然背着书包气喘吁吁地一口气跑上去,正好看到黄小燕蹲在屋子门口的蜂窝煤前扇火,炉子中午弄熄了,现在还没点燃,整个过道里都是呛人的煤烟。
黄小燕一手扇火,一手捂住鼻子,呛得眼泪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