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取山如今就成了密不透风的鸟笼子,还是双层的。
嫣然捧着盒子一路走到南殿,那看门的人正抱着手炉看书,正眼也不看她一下,瓮声瓮气地说:
配角“停住,东西放下,在那边签个名儿。东西未必会送到紫辰大人手上,你懂吗?”
嫣然转了转眼珠,笑着摇头:
嫣然不懂,为什么?
看门人顺手指了指身后,极不耐烦:
配角“这么多东西都是送给紫辰大人的,他哪里能全部收下?你们这些外围杂役,好没脸没皮,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成日想着攀龙附凤。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每次都是被扔掉,还不停地送!”
嫣然好奇地朝里面张望,果然见那满满一屋子都是各种各样的盒子、瓶子、罐子、匣子、铜饼子,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不由咋舌:
嫣然“这么多东西……都是要给紫辰大人的?”
看门人终于把头抬起来,从眼皮缝儿里瞅她两眼:
配角“正是如此,识趣的就赶紧走人,东西递进来也不可能送到里面去的。”
嫣然微微一笑,把盒子往他面前一放:
嫣然“明白了,下次我注意。这是玄珠大人要的东西,麻烦您赶紧送进去,别误了事。”
看门人吓了一跳——是真的跳了起来——双手捧着盒子,连声说:
配角“怎么不早说!原来是玄珠大人要的东西!要是误了时辰,她那个脾气……啧啧!”
嫣然一边在名录上写自己的名字,一边问道:
嫣然“大叔,每天都有那么多人从外面给紫辰大人送东西吗?”
配角“那倒不是,你新来的吧?怪不得不清楚。后天是紫辰大人的二十三岁生辰,知道的人自然要送一份贺礼。不过外面那些杂役也不想想,紫辰大人是什么身份,怎能看上他们那点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每年都送,倒要劳烦我老人家一一扔掉。”
嫣然嫣然扶额想象左紫辰怀抱一堆铜饼子银匣子,依然端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不由被逗得直乐。不知为何,脑海里却浮现出五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朝阳台上那惊鸿少年,手执长柳,难得临风一笑,当真秀若芝兰,不知迷倒了多少怀春少女。
明明他心里面比冰雪还要冷酷,喜欢他的人却总有那么多。
她把名字写完,拍拍手准备走人,看门人忽然喊住她:
配角“等下,刚好你来了,这封信你带给赵管事吧,是顶要紧的事。”
嫣然微微眯眼,把信在手里捏了一下,笑答道
嫣然“好啊,我一定带到。”
一路从南殿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嫣然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靠在石壁上擦亮火折子。那封信没封口,仙山福地素来不做这等防人之事,讲究磊落光明,于是今日便遇上她这个不怎么光明磊落的人了。
展开信纸,就着火光飞快看了一遍,嫣然眉尖突然一蹙,竟不知是惊是喜。原来下月白河龙王要来香取山做客,内里管事令赵管事清点外围杂役,入内做各类准备。
她看信看得入神,忽听身后传来细微的踏雪声,心下猛然一惊,飞快将火折子丢在地上,一脚踩住,下一刻便被一双臂膀结结实实地拥在怀里。
嫣然心中有鬼,屏住呼吸动也不动,只觉那人身材高大,似是喝了酒,馥郁的酒气带着暖暖的吐息喷在她耳郭上,又痒又麻。
傅九云“我来得迟了,是不是在怨我?”
那人低低笑着,声音醇厚,偏又带着一丝酥软,字字诱人。
嫣然不说话,惊疑不定地缓缓摇头。
那人扶着她的肩头,将她转过来,她亦是不敢反抗,所幸此刻天色暗沉,头顶又有石壁阻隔,对着面也看不清轮廓。
傅九云“青青,怎么不说话?肚子里在骂我?”
他的手自肩头滑上去,按住她的后脑勺,细细抚摸长发,另一只手却捏住了她柔软的耳垂,摩挲爱怜。
嫣然怕痒,急忙躲了一下,他带着醉意笑道:
傅九云“还不说话?唔,我自有办法让你说。”
嫣然只觉鼻前一暖,他的脸忽然凑得极近,在她唇边轻嗅,然后对着那芬芳之源轻轻吹了下,低吟:
傅九云“好香……你熏了什么香?”
她又是一惊,急忙别过脑袋,不防他忽然捏住下巴,重重吻下来。
她这一次才真叫大惊失色,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呻吟,使足力气捶打挣扎,却不能撼动分毫。他吻得极重,甚至有些粗鲁,有一下没一下地吮着她的唇瓣,唇齿厮磨,气息交缠。覃川几乎不能呼吸,胸口仿佛有一把烈火在烧,烧进四肢百骸,反而腾起燎原大火。她委实承受不住,唇上炽热发痛,手足却骇得发凉。
艰难地在腰间荷包里摸索着,指尖却酥软,抖得什么都捏不住,覃川在肚里大骂自己没用,好容易摸到一根银针,两指捏起,无声无息地朝那人肩上刺了下去。
针尖入肉不到半分,那人全身突然一紧,五指犹如铁钳,闪电般箍住了她那只手腕。
傅九云“针上有毒,你是什么人?”
他声音骤然变得低沉,却毫不慌张。
嫣然死死咬住嘴唇,任凭手骨快要被他捏碎,硬是一声不出。
那人双目在黑暗中灼灼,有如星辰,看了她很久,忽然浅浅一笑:
傅九云“我总是……有办法……找……找你出来……”
一语未了,人已经慢慢软倒在地,那麻药见效极快,遇到血肉立即触发,此人能扛这么久,实在不容易。
嫣然满身冷汗,甩开他的手,一刻也不敢多留,撒腿便跑,地上冰雪极多,也不知摔了多少跤,却也顾不得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从地上站起,见不远处的雪地上躺着一个鹅黄色的囊包。
拾起,放在鼻前深深一嗅,淡而幽的香气充斥胸臆,正是她发间唇内的幽香。他将囊包放在掌心掂了掂,若有所思。
嫣然自那天之后,犹如惊弓之鸟,终日惶惶不安,就怕不知会从哪个角落里跳出个男人指认自己,那她就得收拾包袱滚蛋了。
这般寝食不安地过了几天,她足瘦了好几斤,看上去越发孱弱可怜,身患绝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