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终是没能下得手去,她顺从了丈夫的旨意,将刀丢在一旁,没再去管它。
早早地躲在窗外窥探的妖道看见事情不如自己预想的那样发展,便从窗外跳了进来,拿起被弃置在一旁的刀。
刀尖如薄翼,仿佛轻易地可以割开世间最坚硬的物体。
妖道握着它,缓缓地向着小斯年走近,神色冰冷凶狠地将那柄刀的刀尖对准斯年的胸口刺下去。
下一秒却被小斯年一掌拍开。小斯年浑身都泛起了鳞片。这柄刀上的威压让他感受到了威胁。他龇牙咧嘴着,就朝妖道冲了过去。
最最宝贝的武器离自己还有一指远就能够到的时候,妖道被斯年咬破了喉咙。
腥热鲜红的血液喷洒出来,一部分落在斯年的现着妖纹的脸上,显得妖冶不详。
斯年的眼睛呈现了一种诡秘的黑红色,细细地看去,竟形成了一种繁复的花纹。
他嘴上未松,像捕猎时对待猛兽那样,一直等到猎物停止挣扎,彻底没气之时才会放开。
斯年张着嘴巴,里面全是腥甜的人血,慢慢地从他嘴角往下淌着,一滴,一滴,在地上积成了个小小的血滩。
此时的斯年,在夫妇两个人眼里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狂化妖物,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吃了他们的没有心智的怪物。
夫妻两个抖若筛糠,身子半伏在地上,不住地朝斯年拜去,嘴里囔囔喊着
“妖怪大人,别吃我们啊!”
……
斯年望向他们,嘴巴抿了起来。然后径直地走进大壮,看了自己名义上病弱父亲一眼,便从门口走了。
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夫妇两个人的亲生的,自打他记事起,他就隐隐意识到自己与弟弟的不同。每当自己在爹娘面前展示这些的时候,他就会看到爹娘异常的沉默起来。
这个时候空气犹如固体,将他与他们夫妇的关系钉在了原地。
两人在靠近他时,更多的不是爱,而是畏。
斯年虽然小,但是龙族的传承记忆慢慢恢复,还是懂了不少。
他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秘密,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被挖开,让它在自己的心口流血。
他狼狈地逃离现场,看着昔日父母如跪拜鬼神一般诚惶诚恐地向他磕头,只想找个地洞藏好自己。
浑身发冷,嘴唇苍白,斯年抱紧自己小小的一点身子,在一棵树下,安静地蹲着。
他看着风,风不动;
他看着云,云不现。
就连地上最渺小的蚂蚁也不会抬头望他一眼。
它们都默默地无视他。
小斯年第一次品尝到了孤独。
雪花簌簌飘落,盖在了小斯年的头上,将他冻成了一座没有表情的雕塑。
旁边飞鸟飞过,从远方传来清脆幽远的叫声。
江边树木尽染萧瑟,冰雪覆在挺拔修长的又有着不同形状的树干上,显得凄凉又顽强。
江水如白练一字摊开,雾凇漫在水上,远远的,竟无一人。
只余怪鸟,在江上大叫。
嘶哑的叫唤,是孤寂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