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很自然的牵着白沅的手说:“山路不好走,你跟在我后面,小心一点。”
白沅闻言点点头,亦步亦趋得跟在吕洞宾身后问:“是谁来找你?”
“一个修道的人叫夏蛮,我跟他很久之前有过交集,不知他今日来有何事。”吕洞宾说
二人来到屋前,夏蛮早已在那里等候了,见到他们赶紧上前寒暄:“吕上仙,好久不见,身旁的这位佳人是?”
不等白沅回答,吕洞宾开口道:“牡丹仙子,在这里同我一同修炼。”转头看向白沅说:“你别看他一副三十四十岁的模样,他其实已经活了两百年了。”
白沅听完礼貌的冲着夏蛮一行礼:“老伯伯好。”
夏蛮:“……”为什么听起来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
三人进屋,夏蛮将随身带来的东西放在了桌上,说:“我听仙鹤说你最近不在纯阳宫都在这里,所以特地带了壶好酒还有一些吃的来。”
吕洞宾不动声色的看着夏蛮把东西挨个的摆在桌上。他是一个上仙吃不吃不过是满足口腹之欲,倒也不是那么的重要,除了那一壶酒其他的都是一些女孩子家喜欢吃的糕点。等夏蛮落座以后,吕洞宾问:“大老远的跑这里来,就是为了送这些东西么?”
夏蛮说:“最近洛河发大水,我差人拨了些款子帮忙修建河堤,还有前几年汾阳大旱我……”
白沅坐在旁边看夏蛮向汇报工作一样跟吕洞宾说自己什么时候怎么怎么的,听了个开头以后就不在关心,她现在注意力全在桌子上的糕点,枣泥糕、鲜花饼、奶糕卷,唔……都是自己喜欢吃的,闻起来好香啊。她看着吕洞宾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一副不是很关心的样子,夏蛮又一副很虔诚的望着他在聚精会神的汇报,心想:“我偷偷的拿一个,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吧。”身子靠在桌边,一只手支着头,假装很认真的在听他们讲话,另一只手穿过手肘,悄悄的伸向离自己最近的奶糕卷,慢慢的抓住边上的一个,轻轻的拖了下来,穿过手肘,然后迅速的放到自己口中,唔……好好吃,奶香四溢,又不是很甜,入口即化,中间的豆沙一点都不噎人,嘻嘻再来一个~
吕洞宾在白沅伸手的时候就发现了她这个小动作,但是也不出声就看她跟仓鼠一样,把嘴塞得满满的,用手捂着嘴,脸颊一动一动的在咀嚼,一副掩耳盗铃的样子,心里想:“这样吃东西是不是更好吃?”其实夏蛮也注意到了,但是他正在唾沫横飞的说着自己这些年做的好事,一会看着吕洞宾想看看听完什么反应,一会因为白沅的动作眼睛又看了白沅这个偷吃的模样,心里想:“我这要不要跟这位仙子说,那个就是为你准备的,你想吃就光明正大的吃啊,你这样我还怎么专心汇报事情,哎呀,你没发现吕上仙都发现了么,你别这样了啊。”
白沅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两个人的内心活动,专心致志的开始搬运大业,当她的手伸到鲜花饼的时候,因为距离的问题,只能用指尖轻轻拨弄,一个不留神一块鲜花饼就滚下了桌子,滚到了夏蛮脚跟前,这下世界都安静了,白沅看着那个鲜花饼楞在那里,心里在想:“不是我,不是我,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嗯,无事发生。”看着两人望着自己,白沅开口说:“你们看我干嘛,它自己滚下去的嘛。”反正装死不认就对了。
夏蛮:“……”
吕洞宾拿着一块鲜花饼递到白沅面前说:“张嘴。”
白沅依言张嘴咬了一口,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说:“好吃。”
吕洞宾宠溺的看着白沅,用袖子轻轻的擦拭了嘴角的饼屑,把剩下的饼放入自己口中咀嚼了一会说:“的确好吃。”
白沅被他刚刚那一番操作,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一抹红晕浮上脸颊。拿起桌子上的奶糕卷递给吕洞宾说:“是吧,你再尝尝这个,我刚刚吃了,这个也好吃。”吕洞宾就着白沅递过来的手,吃了一口奶糕卷,又递到白沅面前,看她吃完剩下的,又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夏蛮看着两人互喂糕点,旁若无人的样子,内心是崩溃的:“你们敢不敢注意一下,我还在这里的!”轻轻了咳了两声……
吕洞宾头也不回宠溺的看着白沅吃东西开心的样子说:“你做了这么多好事,自有功德簿为你记载,无需向我言明的,有朝一日即可位列仙班。”
夏蛮起身朝着吕洞宾一施礼,郑重其事的说:“上仙,我……还想再见她一面。”
白沅一听,咦?这是有故事啊,嘴里吃着东西,开口说“尼想见随咦面?”
吕洞宾把茶递了过去温柔的说:“当心别噎着,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讲话。”转头看着夏蛮说:“凡人寿命有限,你的那个她早已忘却前尘,堕入轮回了。”
夏蛮:“上仙,我……我就是想再见她一面,哪怕她忘记了我了……我还是想见一面。”
白沅把嘴里的东西吃完以后,开后说:“你不是会仙术嘛,可以自己算啊。”
夏蛮不再说话,静静的等着。
白沅见两个人都不说话,搞不懂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看着吕洞宾问:“你别不说话嘛,到底能不能见嘛。”
吕洞宾看着白沅温柔的说:“不如你让他告诉你事情的原委,你来说说能不能见一面?”
白沅问:“什么意思?如果我说能见就能见么?”
吕洞宾点点头,“嗯。夏蛮你就跟阿沅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蛮依言缓缓道出:“当年我还只是一届凡人,家中是做丝绸生意的,我与发妻虽然我们膝下无子但是夫妻和睦,日子虽不富裕倒也还可以,那一日我们收摊回家,门口遇到一个孩童讨要吃的,我们就让那孩子进了家门,弄了点吃的给他,那孩子狼吞虎咽的,不一会便吃完了,嚷嚷着还要,我们也只当他饿极了,又弄了一些,那孩子吃完擦擦嘴,跟我说如果我去参加科举定能种个状元,我原本只是当一句吉祥话的,想不到那孩子转身化作仙鹤飞走了,我都不敢相信我遇见神仙了,次年我参加了科考,想不到一路高中最后当真是中了状元,在朝中谋了一份官职,从那时起身边开始环绕了形形色色的人,跟他们一起纵情声色,夜夜笙歌渐渐的我有点迷失自己了,后来得宰相青睐想把他女儿许配给我,我当时想着倘若有宰相的势力我在朝中便多一分助力便没有把我已经有妻室的事情说出来,婚期将至我的发妻突然来到了京城,我便与她说了此事,想用她婚后无所出来逼她自请下堂,我给了她一个晚上时间考虑,想不到第二天她就不辞而别。我……我真是糊涂啊,当初她不顾家里反对嫁给了我,我当时许她这一生只有她一人是我的妻子,我……我居然被那些所谓的功名利禄冲昏了头,后来我得罪了权贵被罢了官职,身边的那些人一夜之间没了踪迹,我回到家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床上留下了我的发妻给我做的衣服和鞋子,我到处寻找,可是她就像消失了一样没了踪迹,后来……我听他们说在山崖下有一具女尸,我赶过去尸体已经腐烂了但是我认得那衣服,就是我妻子的……我当时心灰意冷,以前的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现,我后悔啊,我走遍了大小道观寺庙只想求神仙显灵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白沅:“好了,你别说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真是替你的妻子感到不值!”转头望向吕洞宾:“那个仙鹤也是神仙么?出了这种事情怎么不出来了?”指了指夏蛮又说:“他这样的也能当神仙?你们神仙门槛这么低的么?那我不要当神仙了!”说完走出屋外。
吕洞宾:“……”我们神仙还是有要求的,门槛不低的。
夏蛮一脸尴尬的看着吕洞宾说到:“上仙……这……”
吕洞宾:“很明显有人现在生气了,我得去看看。”说完也走了出去,到了门口丢下一句:“你先回去吧。”
夏蛮心想:不是啊,上仙你好歹先管管我吧,我也很不开心呢……
吕洞宾走到屋外就看到白沅坐在树下揪着叶子,百无聊赖的样子,走过去挨着白沅坐了下来。白沅知道吕洞宾坐了下来故意转头不理他,假装没看见。
吕洞宾:“真的生气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看他现在不是做了很多善事,救了很多人么?”
白沅一听更生气了,转头对吕洞宾说到:“那个仙鹤是哪门子神仙,它要是不说那一句,没准人家现在儿孙满堂了!而且你……你干嘛还要理睬他啊,干嘛让他活这么久。”
吕洞宾:“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死亡对于这种人来说是恰恰是一种解脱。他抛弃糟糠之妻固然可恨,但是他最后也醒悟了,如今一直活在悔恨当中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惩罚了。”
白沅:“那……那个仙鹤呢?”
吕洞宾枕着手躺了下来说:“仙鹤本是我的坐骑,听我讲道有些时日了,想不到第一次偷跑下山就给我闯了这么大的祸事,万般皆有因果,事已至此我能做的不多,当初我赶到的时候他的发妻魂魄已经离体,我本想跟牛头马面打声招呼让她复生,谁知她去意已决对人世间毫无留恋,只是求我不要怪罪他,只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但愿生生世世不相见。”想到当时那个女子哀戚的面容,吕洞宾口中不自觉的吟出:“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帘外黄花独自香。 诗笺词页抱香烬,不诉衷肠。谁诉衷肠?岁月无尽人不双。”
白沅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吕洞宾,看似超凡脱俗仙人之姿,实则感情细腻,尤其是在说夏蛮妻子的事情的时候,眼眸里露出的惋惜,以前白沅只是觉得吕洞宾是一个喜欢戏弄自己看自己出糗的坏神仙,但是现在细细想来他们相遇后发生的事情,他其实没有那么坏心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尤其是现在这副模样。让她觉得这样的神仙更有烟火气了,她喜欢这样有烟火气的吕洞宾。
白沅转身随手拨弄着吕洞宾散落的发丝问:“那……那她妻子现在怎么样了,她之前那么可怜应该要给她一个美满的来世补偿她。”
吕洞宾看着刚刚还气的扭头不看自己现在又像没事人一样的白沅,不禁笑出声心想:还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说道:“她这几世除了没有姻缘之外,一生富足,寿尽善终。她跟夏蛮原来是一对双星子,有九世的姻缘,才经历了三世,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她,让他们生生世世不相见了,哎。”
白沅不解的问:“传说月老管世间男女姻缘的,你干嘛不去给人家安排一个好姻缘,为了这种男人每一世都孤独终老干嘛?”
吕洞宾坐起身看着白沅玩味的说:“怎么?阿沅是不想让夏蛮遇到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