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怡……”一个风尘仆仆,一身戎装的男子,跑了进来。待看清璃落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的时候,他仿佛松了口气
璃落看清来人,却并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转头看向重重纱幔,仿佛能看穿重重障碍里躺在床上的惠怡。
璃落把孩子交到芸月手中,正待进去看惠怡,忽见盈月丢了魂一般跑出来,两手沾满了鲜血,指尖犹自滴落鲜红血珠,惊惶道:“陛下不好了,夫人她…她出大红了——”
寝殿内,还是旧日格局,唯一不同的是房中有浓重的血腥气,躺在湖蓝弹珠纱帐之中的惠怡似一尾上岸太久的脱水的游鱼,轻飘飘地蜷缩在重重锦被之中。她的脸色像新雪一样苍白至透明,那是一种脆弱的感觉,是璃落所认识的她从未有过的脆弱感觉,仿佛一朵被秋雨浇得发乌的菊花,转眼便要随着秋的结束而湮灭。
璃落轻轻揭开锦被,整床雪白的被褥全被鲜血浸透了。有凉风从窗缝中忽忽透进,轻微的凉意宛若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插进心口,还未觉得疼,只晓得冷浸浸的整颗心都像是冻住了,璃落忍不住战抖了一下,那颤意便立刻在全身蔓延了开来。
跟进来的,还有护国大将军墨轩,他是宸安之将,惠怡之父,小姐之父。待他看清璃落揭开锦被之下的鲜血之时,他已经呆愣住了,他颤抖的伸出手轻轻搭着惠怡的手腕上,指尖不住地颤抖,似秋风中的落叶一般。太医们一叠声地叫“拿牡蛎散来!”片刻,墨轩搭在惠怡腕上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低低道:“不必了……”
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静,周遭的一切好像寒冬腊月结了冰似的,连着人心也冻住了。心中狠狠一痛,璃落骤然大呵:“谁说不必了,谁说的!去拿最好的药来,治不好姐姐,我全杀了你们陪葬……”
芸月与盈月绝望的哭泣似绞绳一般一圈圈缠上璃落的脖颈,叫她窒息。惠怡散乱的发髻,兀自睁大双眼,眼中闪烁着与太过苍白的容色截然相反的黑幽幽的光芒,晶莹澄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璃落,轻轻唤道:“落儿……”
她似是看到了一旁的墨轩,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但那个笑容却不哭还难看,“墨轩,你……你终于回来……”
他脚下一软,伏在她枕边,落泪道:“嗯~我…我回来了……”
“好……回来就好”,她又偏头看向璃落,道:“落儿……”璃落伏首在她枕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她艰难地伸手,轻轻抚着璃落的额发,柔声道:“不哭了,我想和你说会儿话,你叫他们都出去吧。”
按她吩咐,只剩璃落、芸月、盈月与墨轩在她身边,她吃力地伸出双手,“抱抱,给我抱抱孩子。”
璃落怕她劳累,安慰道:“你现在身子虚,等好了再抱吧,日子还长呢。”惠怡轻轻摇了摇头,她产后无力,摇头的力气只带动耳上碧玉银叶耳环轻轻一晃。她极力笑着道:“我知道,我快不行了——”
璃落垂泪不已,“姐姐别这样说,很快就好的。”
芸月忍着泪把孩子送到她手中。惠怡抱着孩子的手有些发颤,璃落轻轻托住她的手,相视一笑。惠怡亲昵地亲吻着孩子的额头,宠溺中多了些舍不得,“你瞧,她这样小,这样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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