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初呢?”顾临一回来便看见了站在门口转来转去的刘易阳。
“喻医生他进去了,里面好像出事了……”
话还未说完,顾临便上前推门。
“门锁住了。”
顾临往四周看了看,找到一个窗子,但上了锁,顾临二话不说搬起旁边的石头往窗上一砸,玻璃应声而裂。
刘易阳:“……”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刘易阳怔愣的功夫,顾临已经蹿进了屋。
“唉,顾队!”
“在外面等救援!”
“……”
顾临刚进了屋,就被一股烟呛得直咳,屋子一层的火势蔓延极快,短短时间已经烧了一周。
季寒上了二楼,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愣了一会儿,转头时喻初已经追到了楼梯口。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进来吗?”季寒慢慢后退,脸上挂着笑。
但斯情斯景,这个笑显得不怀好意了。
喻初沉默,季寒后退一步,他便前进一步,两个人之间相隔五六米远,是一个看似安全实则又非常危险的距离。
季寒的嘴角始终上扬,眼里却透着冰冷。
“他让我这么做的。”季寒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喻初还是看着他,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喻初也跟着停了下来,丝毫没有理会季寒口中的“他”。
“喻初!”脚步声在楼道中响了起来,喻初愣了愣,缓缓回过了头。
顾临慢条斯理地走了上来,看着季寒的眼神里满是敌意。
“我劝你别挣扎,路已经被我们堵死了,警队一会儿就到,你觉得你还有退路吗?”顾临走到喻初身边,伸手在喻初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来了。别怕”
他用嘴型说了这几个字。
喻初将手一抽,黑着脸道:“谁怕?”
季寒的眼中的警惕一闪而过,随后嗤笑一声:“别高估了自己,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抓不到我。”
说着他便慢慢后退,直到撞上了围栏,季寒的嘴角仍微微上扬,他的身后是离他只有五六米远的熊熊火海。
喻初的手倏然攥紧,想要继续逼上前去却失去了勇气:“等一下,你冷静一点。”
可能是身处火燎环境的缘故,四周燥热至极,开口时,他的喉间很干,他的声音很哑。
“你这么做,刘媛怎么办?”喻初盯着季寒。
“她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报答她的事怎么着也得由你亲自去做,别人代替不了。”顾临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致命。
季寒失笑,眼睛空洞地盯着前方。
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告诉她,是我对不起她,没有给她尽孝,没有抓住报答她的机会。还有,拜托你们好好照顾她。”
说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他缓缓闭上眼睛,继续后退着,身后的围栏耐不住高温,“咔”的一声往后掉落,落地的声音在疯长的火焰中戛然而止。
季寒微微睁眼,扫了一眼前方不敢往前的两人,歪了歪脑袋,火焰勾勒出他面部的轮廓,显得阴森可怖,嘴角的笑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提醒你们一句,这里是阁楼。”
他的声音很沉,像是梦中人的呓语。他伸出手指了指他们踩着的地面:“木头做的。”
不远处的两人:“……”
话音刚落,喻初感觉踩着的木板一沉,要不是顾临扶着,他险些站不住脚。
季寒又是一笑,然后张开上臂缓缓向后倒去。
脚下没了依靠,失重感再明显,也已经勾不起他的恐惧。
对于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好留念的呢?
“季寒!”喻初立马奔了上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季寒的手臂。
季寒有些惊愕的睁眼,喻初趴在木板的边缘,暗暗咬着牙默不作声,身上的白衣留下了火焰灼烧的痕迹,污迹斑斑。
“别动,我拉你上来。”顾临伸手扣住了喻初的手腕,话中明显有些愠色。
“救一个杀人犯,这就是你们警察的原则?”季寒嘲道。
顾临瞬间黑了脸,将手收了回去,拍了拍喻初的肩膀:“算了,放手吧。”
季寒:“……”
沉默一阵,季寒又是一声轻笑,还未笑出声喻初开口:“别……别理他,他开玩笑……的。”
另外两人皆是一愣,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话是跟谁说的。
应该都有吧。
“凶手的命也是命。每一条生命,都有被善待的权利,每一条生命,都不应该被放弃。”喻初咬着牙道,慢慢的坚定。
顾临又伸出了手。
季寒还愣着,抬眼对上了喻初有些冷冰的目光,却被焰光镀上一层温暖的颜色,他又轻轻开口:“还有……我不是警察。”
顾临看着他轻轻笑了一声。
气氛刚刚好,没有人再去想吊在空中的人是一个杀人犯,没有人去想这间屋子成了村中人谈之色变的鬼宅。
他们眼中只有生命,手上沾满鲜血却也是一条生命,再诡异的鬼宅在半个月甚至几年前也曾因为生命而鲜活过。
生命都需要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底下的木板又是一塌,猩红的火舌已经能扫过木板底部。
季寒垂下眸子,他意识到,好像有点太晚了,他已经出手了,再怎么改变,他的生命早已血迹斑斑,沾上亲人的血的上手再也洗不干净了。
喻初看着他垂着的眼眸,忽然心中一紧。
待他反应过来,季寒已经猛地挣脱了喻初的手,被那如潮s水般汹涌的火焰吞噬。
这次,他什么也没说。
凶手这回,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