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阳定在原地，喉咙发干，被扼住般发不出声音。
“喻初，十年了，该放下了。当时证据确凿，我们没有办法。”陈世阳的声音中满是疲惫。
“当年现场是什么样的，我比谁都清楚。当时你们按着那些线索往下查的时候，想过我的死活吗？还是说在你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喻初的声音很低，有些隐忍，带着哽咽。
白皙的眼底有些发红，嘴唇微微颤抖着，随后自嘲地一笑：“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救我，是吗——姨、父？”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道说出来的，陈世阳浑身颤抖，半天再也无法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对讲机沙沙响着，一个男子开口说话，中间混杂着带有年代感的电流声：
“陈局，我们这边侦测到人质的位置，我们需要足够的警力进行搜捕。”
陈世阳坐在警车里，那时候的他更年轻更稳重，开口声音还有些沉：“我们需要停止追捕，嫌疑人跑了，他们是故意暴露位置。”
还未等到另一边回应，一个电话号码播了过来，那个厚重阴霾的声音响起：
“别怕啊，他在等着你们呢。”
思绪被拉了回来，他不敢继续往下回忆。
“我没法给你线索，和当年有关的文件都进行了加密，你拿不到。”陈世阳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而且你应该知道，这个案子封锁了很久，只要它重见天日，你也藏不住。兜了这么久，你应该也不希望他们知道你吧？”
喻初听罢垂下了眸，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你不用打着保护我的幌子劝我，我都知道。”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
“伊清芒确实没有寄过东西，而是伊家二少爷伊清扬。据调查，姐弟俩没有父母，和爷爷一起生活，公司开得不错。”
“但不久前伊老爷子生病住院，年纪大了，伊家人都觉得他活不久了。就在前几天，伊清扬用伊芒的账号在网上定制了一件丧服。”
顾临垂眸听着，忽然笑了一声：“这么急着继承家产？”
谢小峰瞬间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继续道：“还真是巧，伊老爷子昨天死了，一大早就发现断了气。”
伊清扬很快坐在了审讯室里，和顾临面对面。
那人明显心理素质不够，进了警局就开始东张西望，嘴里小声喃喃：“你……你们带我来这干什么？我……我没犯事儿的，我……我守法公民……”
“你可别说话了，一会儿咱队长一个不高兴，给你送个拘留十天大礼包，那时候可不管你是不是守法公民。”谢小峰双手叉腰训着。
“……”
顾临看着眼前坐立不安的人，无奈挑起了眉：“椅子上有针？动来动去不难受？”
“……”伊清扬尴尬地笑了笑了。
“还是——”顾临顿了顿，“长痔疮了？”
“……”伊清扬定住不敢动了。
顾临也不愿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最近在网上买过东西？”
“买……买过。”伊清扬竭力保持微笑，“不是，买个东西也犯法？”
顾临笑笑，没有回答他：“你买东西用的账号是你姐姐伊清芒的？”
“……嗯”
“买东西自己的账号不用，用你姐的？”
“谁愿意为了那东西花钱是吧，我之前借过我姐的这个账号，就……用了。”说着咧嘴笑了笑，看上去十分勉强。
“所以，买的什么？”顾临看了他一眼。
“嘶——”伊清扬吸了一口冷气，强颜欢笑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买的丧服是吧。当时老爷子只是卧病在床，会不会死还不知道呢，结果你连老爷子的丧服都准备好了。”
“……”伊清扬失笑，身体有些僵硬，“他……他身体就那样了，早……早点准备善后的事儿。”
“你就干了这个？没别的了？”
“没……没了。”
“顾队，伊清扬确实只用这个账号买了东西。这个账号应该是被盗了，经调查这个账号最近被人使用过，但并非是本人操作。”谢小峰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
许久，顾临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出了审讯室。
“挺利索。”顾临看向抱着电脑的谢小峰
“那当然。所以我们现在要从哪开始查？”
顾临摇了摇头，越过谢小峰朝卫生间走去。
还未走进去，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
后脚踏进去，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喻初背对着顾临，微微俯着身子，双手撑在洗手台的边缘，水龙头毫无节制地流着水。
“喻初？”顾临皱着眉走近，“你没事吧？”
喻初听到声音，脊背明显僵了一下，猛地扭过了头，差点一头撞进顾临的怀里。
昏暗的灯光下，喻初的眼眶有些发红，脸上的水光清晰可见，下巴挂着的水珠欲滴不滴，额前的碎发垂着，发尾的水泛着光。
喻初不动声色地将手藏到了背后，哑着声音道：“没……没事，闹肚子。”
顾临的视线从喻初藏在背后的手上移开，轻轻笑了一声：“你这饮食习惯，不会得胃病了吧？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说着鬼使神差般伸出了手想要揉喻初的肚子，喻初一把拍开，抿唇道：“不用，你出去。”
顾临戏谑般笑了一声，不自觉地俯身体凑近了：“我来上厕所，哪有把我赶出去的道理？”
他的声音很沉，明明声线平平，却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那麻烦你让一让，我要出去。”喻初深吸一口气。
顾临的嘴角保持着上扬的弧度，目光定在了喻初下巴的水光上，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
喻初条件反射地往后靠，腰撞在了洗手台边缘，猝不及防的酸痛让他一个哆嗦。
他不自在地想要继续退，但这种情况已经退无可退。
顾临又往前凑了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个拳头。喻初伸手想要把顾临推开。
“让开，我要出去。”喻初的语气很淡。
面前这人发出一声轻笑，在这极其尴尬的距离中伸出了手。
喻初下意识想躲，忽然下巴一热，随即整个人都愣了愣。
顾临曲着手指在喻初的下巴勾了勾，一股凉意从指腹传来。
顾临忽视手指上的水光，朝喻初笑了笑：“下巴有水。”
随后闪身给顾临让出了条道。
喻初反应过来，僵硬地抬起腿要往前走。
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顾临在身后闷闷地笑了一声。
本来要落荒而逃的喻初脚下一顿，又转过了身，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顾临的衣领往下拽。
顾临比喻初高出不少，一下被拽弯了腰。
只见喻初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带着怨恨挤出：“没有下次。”
随后将顾临往前一推，头也不回地走了。
调戏喻初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但现在顾临笑不出来了，神经如触电般炸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心跳有点快。
刚才的场景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一想到喻初被他逼得退无可退的样子，心里想被猫挠般酥痒。
霎时间，他的喉咙有点干，如火燎般难忍。
他蜷了蜷刚才触碰过喻初的手指，刚把水擦去时明明是凉的，此时此刻温度却高得发烫。
恍惚间，那根手指——有点麻……
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喻初白皙瘦削的下巴，还有他微微发红带着一层水雾的眼睛……
顾临越想越离谱，在洗手台前洗了把脸，勉强把过高的温度降下了一些。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感觉心情不太好。
谢小峰看见顾临从卫生间里出来，有些疑惑：“你跟喻医生怎么回事，一前一后出来。你们不会……”
顾临看了他一眼，谢小峰瞬间闭了嘴，还是忍不住指了指顾临的胸口：“你的衣服……”
顾临低头一看衬衫上的两颗纽扣被喻初扯开了，有些泛红的肌肤暴露在灯光下：“……”
无辜的谢小峰被迫承受了顾临的第二记白眼，委屈巴巴地缩了缩。
顾临黑着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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