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主人就站在休息室的门口,赵楠靠在门框上,一脸得意。
这话正好被准备进门的齐铭浩听见,齐铭浩抬眼看见赵楠,立马火了:“赵医生管的是不是有点宽了?”
顾临在一旁站着,目光移到了喻初身上。
喻初没有说话,赵楠也不理会齐铭浩的回怼,走进了休息室,望着喻初,喉间发出一声轻蔑的笑:“谁知道他怎么进的医院。”
“赵楠,你找死啊!”齐铭浩一把拉住赵楠。
赵楠也不恼,看着喻初的眼神里带着轻蔑和不屑。
“医院好像不允许狗入内,这谁家的狗,不管好放出来乱吠?”顾临的脸上没有笑意,面部轮廓分明,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赵楠脸上的神气在这种压力下锐减了几分,许久发出一声嗤笑:“行啊,喻医生,没想到啊。话我就撂这了,我期待你主动辞职的那一天。”
说完赵楠抽回被齐铭浩拉着的那只胳膊,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休息室
顾临看向了喻初,喻初也抬眸与顾临对视了几秒,匆忙低下了头:“不是说以后别找我了吗?”
“谁找你,给你送衣服而已。”顾临说得坦荡。
喻初咽了一口唾沫,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齐铭浩站在一旁,眼看着气氛越来越怪,又不知道俩人怎么回事,只得凭着直觉劝着:“喻医生,他说有事找你,我才带他进来的,你别生气。”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喻初也不管齐铭浩,看向顾临,“还有什么事吗?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说了今后我们各走各路,以后别来找我了。”
齐铭浩听着这话,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立马抓住机会上前劝道:“哎呀!这话说的,分分合合这事固然有,还有什么是沟通解决不了的事?”
喻初一脸疑惑地看向齐铭浩,齐铭浩伸手一把搂住顾临的肩膀,因为身高差,顾临被硬拽着弯了弯腰。
齐铭浩全然没有注意到顾临脸上想要杀人的表情,继续充当着和事佬:“你也是,人家生气了你也不哄哄,茫茫人海中相遇不容易,小两口子吵吵架拌拌嘴是常有的事,关键是你会不会哄……”
“齐铭浩,你给我滚出去。”喻初听着头疼,一听到齐铭浩脱口而出的“小两口子”,立马黑了脸,出声打断,“不好好工作在这里干嘛呢!”
齐铭浩愣住了,心想这事还真不好插手,小两口的事还得让人家小两口来解决,立马撒了手,怏怏地出了休息室的门,还热情地将门带上了。
有护士见齐铭浩出来,有些疑惑的问道:“里面谁啊,怎么还把门关上了?”
齐铭浩伸出食指放到唇边,示意护士小点声,用气音解释道:“里边人家小两口在沟通感情呢,别问,问就是在秀恩爱。”
齐铭浩得意地笑了一声:“都说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都是在秀恩爱,这话说得没错。”
休息室里只剩顾临和喻初二人面面相觑。
想起刚刚齐铭浩的误解,喻初有些脑壳疼,小心地观察着顾临的表情:“齐铭浩他人就这样,少根筋,你别放在心上。”
“你都没放在心上,我又为什么放在心上?”顾临轻轻地笑了一声
“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我说真的,以后别来找我了。”喻初扫了一眼顾临,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我们俩也没欠对方什么人情,省了还人情的麻烦。”
顾临冲着喻初的背影挑了挑眉,唇角不自然地勾了勾,看得出来心情有些烦躁:“这么急着赶人?”
喻初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轻轻呼了一口气,没有扭头:“不是赶人,只是让你别招惹我。”
喻初说得干脆,也不给顾临反应的机会,走到休息室门前,手上一发力,开门走了出去。
顾临也没有在医院耗太久,喻初出去后,他在休息室里坐了一会儿,无奈地出了医院
回到家后,顾临打开在家的门,整个人都愣了愣。
陶女士从昨晚在家等着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回家给个交代,结果只等到了只身一人摸着黑回到家的顾延,陶袁差点气得肺冒烟。
以至于顾临今儿一开门回家,就看到了满身怨气坐在沙发上做好了迎接儿子回家的准备的陶女士。
“……妈。”顾临颤颤巍巍地关上了门,“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陶袁的脸有点黑,见顾临进了门,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死命揪住了顾临的耳朵,咬着牙道,“真是把我这娘忘了啊!顾延那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坑老弟给坑习惯了是吧?”
顾临表情狰狞,被揪得不得不弯下腰,怕伤着陶袁又不敢挣扎:“妈……妈,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陶袁也不舍得真的找顾临的麻烦,大发慈悲地松了手:“好在这次小延没什么事,不然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顾临捂着被揪红了耳朵,附和道:“是是是,我办事您放心,有我在,顾延绝对没事。”
陶袁瞪了顾临一眼,顾临不说话了。
陶袁也不理会顾临,走到沙发那坐下:“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呢,想给你安排个相亲,赶紧找个姑娘,让人家姑娘来管管你。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天天的,上哪浪都不知道,有一个姑娘陪着我也不用操心。”
顾临听完整个人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活像一尊蜡像:“妈……妈……我还不想谈恋爱。”
“这可由不得你,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晚点就找不到了。”陶女士没好气道,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空座位,“你给我来坐下,今个老母亲跟你谈谈。”
顾临慢吞吞地挪到了座位上,努力为自己辩解:“妈,我今年才二十五。”
“二十五?!满打满算你都二十六了,四舍五入你都奔三了,你不着急指望着我替你着急呐!”陶袁伸出手眼看着要往顾临头上招呼。
顾临立马躲开,心想您这思维方式是我落后了。
“妈——”顾临低低地叫了一声,“这是朝夕相处的事儿,我也急不来啊,您在这瞎着急也没有好处是不是。我总不能给您变一个出来啊。”
“你不能变我给你变,你只要负责喜欢就行。”陶袁白了一眼顾临。
“妈,您就别操心了,我现在就想打拼打拼事业,维护和平才是我的首要任务。”顾临的语气有些无奈,“干这行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时候我谈了个姑娘,这要是哪一天我光荣了,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年纪轻轻就守寡了吧!”
陶袁听完一下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向顾临:“说什么呢!年纪轻轻就想着去死,我还等着你给我养老呢!下次再敢这么说,我扒了你的皮!”
“妈——”顾临伸手拉住陶袁,“您先坐下,我不就开个玩笑嘛?”
“这种玩笑能随便开吗?”陶袁还在气头上,甩开顾临的手,坐了下来。
“反正我不管,你给我乖乖去相亲,带个姑娘回来管管你,整天出去浪的。”
顾临抿着唇没有反驳,往陶袁那靠了靠,心里正盘算着能让陶袁放弃这个想法的说辞:“妈,我真的不想去,这几天好不容易放假放松一点,您后脚就给我安排了个相亲,您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陶袁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儿子,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一眼,顾临急中生智,立马放出了杀手锏:“况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告诉你顾临,我不是来找你商量的,拒绝无效……等等,你——有喜欢的人了?!”陶袁的表情在短短时间内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脸震惊地看向顾临。
五分钟后,顾临将陶女士送出了家门。
出门时,陶女士脸上春光满面,因为害怕鱼尾纹暴露而总是不苟言笑的陶女士此时此刻也不顾及什么形象,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哪天带回家给我看看,小姑娘一定长得水灵水灵地。我儿子也有出息了。”
“妈——我这还没追到呢,您这急什么呢?”
“还没追到是你的魅力不够,居然有我儿子追不到的人,你可得加把劲了!”陶女士撅着嘴责备道。
“妈,你先回去吧,我现在得想想怎样才能把人拿下。”顾临笑眯眯地道,表情竟还有点怂。
“行行行,这孩子,不早跟我说一声,我现在还得跟老梁解释。”陶女士边下楼梯边念叨着。
待到没了声音,顾临才关上门。
顾临曲着腿靠在门上,发自内心的无力感涌遍全身,后脑勺贴在门上,随后渐渐滑了下来。
顾临坐在了地上,手揉着眉心。
话还是说太早了,这得上哪找个姑娘追啊?!
傍晚时分,喻初从医院出来,果断选择了与家相反的方向走。
残留的日光打在喻初脸上,橘红色的光芒有些耀眼,天际边满满的夕阳余晖。
落日下,喻初露出了少有的温柔,更多的是藏不住的疲惫。
顾临送走了日夜操心的老母亲后,在家里窝了半天,傍晚时分因为懒得动手做饭而被迫出来觅食。
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在义河湖边的街上逛了两三圈,硬是找不到半点合胃口的事物。
天色已晚,街道上的霓虹灯准时亮了起来,义河湖面微波粼粼,微风轻拂,逗得涟漪漾起。
顾临在风中眯起了眼,旁边小吃摊“滋滋”的炒菜声让顾临有些心烦,朝着义河湖张望一圈。
义河湖旁台阶上的身影让顾临愣了愣。
风有些凉,逗弄着顾临额前的碎发,身上穿的薄外套被吹了起来。
顾临停好了自行车,往台阶上的那个身影走去。
“一个人在这喝酒,不孤单吗?”顾临在台阶上坐下。
喻初手上拿着一罐啤酒,听见声音也没有回头,垂着的眸子微微湿润。
“我说过,以后别来找我……”
话还没说完,顾临伸出手抢过了喻初手上拿着的啤酒罐,苍白的指尖划过顾临温热的掌心,那抹凉意拨弄着顾临的神经,整个人不由得怔了怔。
忽然空了的手心攥了攥,喻初也能感受到自己指尖的冰凉。
顾临仰头喝了一口:“我还没答应呢。来不来找你是我的事,还得经过你的允许?”
喻初看了一眼顾临,没有说话,从旁边又拿了一罐啤酒。
“呲啦”一声,喻初开了啤酒,仰起头毫不犹豫地灌了一口。
啤酒的味道不仅是苦的,还是辣的,一口冰凉的液体入喉,酒的味道瞬间涌了上来,焦灼着喻初的喉咙,引得一阵猛咳。
“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顾临拍着喻初的背轻声道。
咳嗽声渐渐小了下去,喻初低着头,想要再灌一口却又没了勇气。
他不喜欢啤酒的味道。
顾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低头查看喻初的情况:“怎么了?呛傻了?”
喻初垂着眸,湿润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两颊微微泛着红,看上去疲惫不堪,少了平日里的锋芒。
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顾临清楚地看到,那浓墨般的睫毛底下,挂着泪珠。
“怎么了?这怎么还哭了?”顾临的声音很沉。
喻初微微张开了眼,对上了顾临那双墨色的眸子。
顷刻间,两人都愣了愣,顾临放在喻初背上的手没有拿开,条件反射般曲了曲指节。
猝不及防的酥痒让喻初抖了抖,不由得往前靠了靠,避开了顾临的掌心。
顾临收起了手,坐直了身子,慌乱地抿了一口啤酒。
余光忍不住往远处那一瞥,本来只是微微泛红的脸颊此时变得更红了。
喻初只觉得身体有些燥热,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猜想是酒的后劲来了。
顾临盯着喻初看,喻初两颊的泛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根,脖子也红了一度。
喻初的皮肤太白了,红一点就藏不住了。
顾临坐在一旁,目光没有从喻初的身上离开,这样的偷看算是光明正大,但又好像不是那样。
风吹了起来,喻初额前的发有些长了,被吹得撇到了两边,露出了白皙的额头。
此时此刻,有些凉。
顾临的喉结滚了滚,喝了一口酒,眼前这人仍低着头,拿着酒的手指被风吹得曲了一下。
随后喻初阖上了眼,脸上的红一直未褪,轻轻呼出一口气,哑着声音道:“能别看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