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入府为婢
树叶繁茂的林间,我正将一个做好的鸟窝送到树上去,脚下一滑,差点就要摔下来,却在这时,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如同天神一样飞过来接住了下落的我,让我平安落地。我好奇他的长相,手正伸到那偏偏佳公子面前,就被一个声音吵醒:小燕子姑娘!
是哪个不开眼的混蛋,这一大早就扰我清梦?我正要发作,门口声音又传来:爷喊你去伺候他用早膳。
爷?哪个爷?我正要问,忽然想起,我这不是在荣王府么?那爷还有谁?不就是那腹里都是黑水的荣王爷么?
我无奈地爬起来,认命地往自己脸上抹东西,给自己化妆,那务必是有多丑就给自己化多丑!我要让他就着我这张丑脸将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等我开了门,荣王身边的桂公公瞅着我,嘴角抽搐,他仅看了我一眼,就赶紧转过脸去,哆哆嗦嗦地说:姑娘,快走吧。看他这反应,我知道我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我摩拳擦掌,无比期待,就想看看那黑心肠的荣亲王会有什么反应,于是我踩着欢快的步伐,大步流星地朝翠玉轩而去,没错,那里就是吃早膳的地方。
等我到了翠玉轩,荣王身边已经有几个姑娘了,看那衣着打扮,非富即贵呀,什么情况?
话说,荣王虽说是一肚子坏水,但却长得人模狗样的,一笑起来,竟也如春风润物,骗得整个上京城里的小姑娘们都为他神魂颠倒。上个月,还有一个姑娘为了他投湖了,幸而人被救上来了,那姑娘是礼部侍郎家的二小姐,说是曾与荣王在寺庙有过一面之缘,竟再也不能忘却,家里给她定了一门婚约,她誓死不从,放话此生非荣王不嫁,荣王知道此事后,还特地写诗一首,赠予那位姑娘,那诗咋写来着,好像是下面这样写的:
吾弟客东川,
我悦子容艳。
怜渠点滴声,
威名垂万古。
清风别自兹,
心心复心心。
其实对于诗歌,我一向记忆力不好,可这首诗我却莫名其妙地记住了,我听荣王身边的尔泰大人说,这首诗里含着荣王心悦之人的名字,后来又听说那姑娘名唤尚容,真是一个好名字。那时荣王知道我会背他的这首诗,问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只能昧着良心说,好诗!他笑了,问我可看懂了?我憋了半天才道,好诗是好诗,就是少个诗名,他却故作神秘,说我以后就知道了。其实我想跟他说的是,我也没那么想知道!
既然他已经为那姑娘写诗了,我便以为那姑娘恐怕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于是我开心地问他,他是不是要娶妻了?他却反过来问我:“方慈,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当然是拍手称快,欢欣雀跃。几个月前我入荣王府为婢,那是因为我有求于他,我爹被人诬陷,本是连坐杀头的罪过,荣王从中斡旋,我爹被从轻发落,只是贬了职,我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我有的,他肯定也有,他没有的,我更没有,既然无以为报,那便不报了,而且那时我年幼不懂事,以为长得好看的人,心地也是极好的,比如施恩不求回报这样的品质,荣王肯定也是有的。但事实是我想多了,他显然没有这样的品质,知道我爹要去云南当县令,他“好心”地留下了我,说是边疆苦寒,他为我着想,天知道,我是多么想去云南,我想去看雪山,还有云南林家的林回风哥哥!我在荣王府一待就已经三个月了。我曾弱弱地问他,我何时可以出荣王府,总不能待在荣王府一辈子吧,他回:那倒是,你整天游手好闲的,又能吃能喝,荣王府的家当都快被你败光了。后来他才说,若是他娶妻了,或是我出嫁了,我的报恩就结束了。我出嫁是不大可能了,但他娶妻绝对是只要他想就可以。因而当那侍郎家的小姐姐为他纵身一跃,我心里一边鄙视那位小姐姐眼光不好,一面又高兴,终于这位荣王爷有能看上眼的了。
于是当他问我:“方慈,你怎么看?”的时候,我赶紧道:“那女子对殿下用情至深,殿下为之感动,实乃人之常情,奴婢听说侍郎家的二小姐才华横溢,长得倾国倾城,奴婢想,她与殿下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想我说的很是得体吧,他都为人家姑娘写诗了,还能不是真爱?
岂料那人却忽然冷下脸来说:“方慈,你的眼光可真是一直既往地不好!”
啥意思?许是他看出了我的困惑,他难得地解释道: “那姑娘长得满脸麻子,嘴边还有颗黑痣,怎么就倾国倾城了呢?方慈,你安的什么居心?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恩人的么?”
咦?怎么和我听得不一样?我拉着他,道:“那爷肯定不能娶她。”这不是影响下一代的颜值么?
他忽然笑了起来,用折扇轻轻敲了我一下道:“方慈,你怎么这么可爱?”
后来我有幸见过那侍郎家的二姑娘,哪里长有麻子,虽说未必是倾国倾城,但也绝对算是人上之姿了,那时我才知道,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位姑娘,那姑娘虽言他二人有一面之缘,他却未曾有过印象,就这样,他还为那姑娘写诗,写了诗后居然还不娶人家,如果他再问我:“方慈,你怎么看?”我一定会狠狠地骂他:“你这人渣!”
可惜,就此事,他再没问过我,于是我也没有了发挥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