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文是司人事的神官,掌人事亨通、平步青云,整座宝殿从地面到穹顶堆满了公文和卷轴,那景象十分震撼,使人惊恐万状。谢怜一路走来,每个从灵文殿出来的神官都托着过人高的公文,面无人色,不是一脸崩溃就是一脸麻木。进了大殿,就见灵文一脸麻木的批着卷轴,桌子的另一边一名女子正替她磨墨,灵文转身,开门见山
灵文真君:南宫杰“殿下,帝君有事相求,你可愿助他一臂之力”
天界有许多位真君、元君,但能称帝君的,只有一位。这位若是想做什么事,那可是从来用不着求别人的。因此,谢怜怔了怔,才道
谢怜“何事?”
另一名女子递给他一只卷轴,道
苏清玥“近来北方有一批大信徒频频祈福,想来很不太平。”
所谓大信徒,一般指三类人第一类,有钱人,出钱烧香做法事、修建宫观庙宇;第二类,能向旁人宣法讲道的传道者;第三类,身心彻底贯彻信念者。其中以第一类最多,越是有钱人越是敬畏神鬼之事,而天底下有钱人如过江之鲫;第三类最少,因为如果真能做到这一步,那么这个人境界一定很高,离飞升也不远了。这里所说的,明显就是第一类人。
谢怜“这位姑娘是……”
谢怜有些疑惑,只觉得这姑娘的声音有些许耳熟。
灵文真君:南宫杰“这位便是药神”
灵文见状说道,又转头看向苏清玥
灵文真君:南宫杰“这位便是我同你讲的太子殿下”
双方互相行了礼后,灵文开口道:
灵文真君:南宫杰“帝君目下顾不上北方,若你愿意代替他去一趟,届时无论这批大信徒还愿时供奉功德几何,尽数奉于你坛上。你看如何?”
谢怜双手接过卷轴,道
谢怜“多谢”
这分明是君吾在帮他的忙,却反过来问他愿不愿意帮自己的忙,谢怜哪里看不出来,但也找不到更能表达心中所思的辞来代替这二字了。灵文道
灵文真君:南宫杰“我只负责办事,要谢便等帝君回来你再自己向他道谢吧。对了,你可需要我给你借什么法宝”
谢怜“不必了。便是给了我法宝,我下去就没法力了,也不能用啊。”
谢怜被打下去两次,法力尽失。在天界还好说,天界乃诸天仙宫荟萃之地,灵气充沛,源源不绝,信手拈来便可化为己用,一旦回到人间,那他可就傻了,要想斗法,只能凑合着找人借点来用,多有不便。
灵文思忖片刻,道
灵文真君:南宫杰“那最好还是借几名武官来助你一臂之力。”
现任的武神们不是不认识自己就是不待见自己,这点谢怜还是清楚的,他道
谢怜“也不必了。你借不来人的。”
哪料灵文开口道
灵文真君:南宫杰“无事,这里有个现成的。”
听到灵文开口,苏清玥也接过话说
苏清玥“我飞升之前做过随军军医,功夫不差”
这倒是把谢怜整的不好意思,砸了人家的店,人家还帮你
谢怜“那便麻烦药神大人了。”
谢怜“那我们便出发吧。”
灵文却自有考量,道
灵文真君:南宫杰“且慢,清玥虽之前做过随军军医却已是几百年以前的事,还是找些武神较妥些,我且试试。”
试不试都没差,谢怜既不赞同也不反对,由她去试。于是,灵文便进了通灵阵,朗声道
灵文真君:南宫杰“诸位,帝君北方有要务,急需用人。哪位武神殿下能从殿里拨两名武官过来”
话音刚落,慕情的声音就轻飘飘地冒了出来
慕情“听说帝君现下不在北方,怕是给太子殿下借的吧。”
谢怜“(你是一天到晚都守在通灵阵里吗?)”
灵文与苏清玥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心中直想把妨碍她办事的慕情一巴掌拍出阵外,口上笑道
灵文真君:南宫杰“玄真,我这两天怎么老是在阵里看到你,看来最近你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恭喜恭喜。”
慕情“手伤了,在养伤。”
诸位神官心道“你那手往日劈山断海也不在话下,劈个傻钟还能怎么你了”
灵文本想先骗两个过来干活再说,岂止慕情一猜便知,偏生还说出来,这下肯定找不着人了。果然,半晌无人影响,谢怜也不觉有甚,对她道
谢怜“你看,我说过借不来人的。”
苏清玥“玄真要是没说话,可以借到的。”
谢怜“灵文那话说得犹抱琵琶半遮面,雾里看花美三分,人家以为是给帝君办事,当然叫得来,但若来了发现是跟我共事,只怕要闹了,又如何能同心协力。我反正一个人惯了,也没见缺胳膊少腿,就这样吧。有劳灵文了,我们这便去了。”
灵文也无法了,一拱手,道
灵文真君:南宫杰“好罢。预祝清玥和殿下此去一帆风顺。天官赐福。”
谢怜“百无禁忌。”
苏清玥“百无禁忌。”
三日后,人间,北方。
大路边有一间茶点小铺,铺面不大,伙计简单,但贵在景好。有山有水,有人有城。都有,不多;不多,正好。身在景中,若是在此相逢,必成妙忆。店中茶博士清闲极了,没客时,便搬张凳子坐在门口,看山看水,看人看城,看得乐呵呵,看到远远路上走来了一名白衣道人和一位素衣女子,白衣道人满身风尘,仿佛走了很久。两人行得近了,与小店擦肩而过,其中一人忽然定住,又慢吞吞地倒退回来,一扶斗笠,抬头看了一眼酒招,笑道
谢怜“相逢小店,名字有趣。药神大人不如在这里停息片刻。”
苏清玥“那便听太子殿下的。”
谢怜虽然略有倦色,神色却是笑眯眯的,看得人两个嘴角也忍不住往上弯。他又问
谢怜“劳驾,请问与君山是在这附近吗”
茶博士给他指了方向,道
茶博士“是在这一带。”
谢怜吐了口气,总算是没把魂儿一起吐出来,心道“终于到了。”
谢怜他那日与药神一同离开仙京,原本是定好了下凡地点,要落在与君山附近的。谁知他潇洒地离去,潇洒地往下跳时,袖子被一片潇洒的云挂了一下,是的,被云挂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挂上的,反正万丈高空打了个滚,滚下来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不仅如此,还与苏清玥分散了。徒步三天后,终于找到了已经到达原定落地地点的药神,来到了原定落地地点,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进了店,谢怜捡了靠窗的一张桌,要了茶水和点心,好不容易坐定,忽听屋外传来一阵哭哭啼啼、敲锣打鼓之声。
随着谢怜的目光苏清玥也朝大街上望去,只见一群男女老少簇拥着一顶大红花轿,从大路上走过。
这一队队伍,透露着十足的古怪之气。乍一看,像是送亲队伍,但细一看,这些人脸上的神情,有严肃,有哀戚,有愤怒,有恐惧,唯独没有喜悦,无论如何,也不像是在办喜事的模样,偏偏又都穿红戴花,吹吹打打。这情形,当真是诡异极了。那茶博士手提铜壶,高高悬起,点了一点,也看到了这一幕,但只摇了摇头,这便下去了。
谢怜目送那奇怪的队伍远去,定定思索片刻,正要拿出灵文给的卷轴再看一次,忽觉一件耀眼的事物一闪而过
他一抬头,一只银色蝴蝶从他眼前飞过。
那只银蝶晶莹剔透,在空中飞过,留下璀璨的痕迹。谢怜忍不住向它伸出了手。这只银蝶有灵性得很,不但不惊,反而停留在他指尖,双翼闪闪,美极幽极,在阳光之下,仿佛触手即碎的梦幻泡影,这只银蝶先是绕着谢怜飞了一圈又绕着苏清玥飞了一圈,不一会儿,便飞走了。
谢怜对它挥了挥手,算是告别,苏清月什么也没做品尝点心,再回头,谢怜他这一桌上,就多坐了两个人。
桌有四方,这两人一左一右,各占一方,两边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左边的更高,眉目颇为深邃明俊,目光之中带一股桀骜不驯。右边的极白,清秀且斯文,只是神色有些过于清冷淡漠了,仿佛心里不大痛快的样子。事实上,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